“这玉京宫中,还有许多地方你没去过。”蒋霁跪在石榻上朝前挪了几步,叫谢意肩膀一侧靠着自己,水杯抵在他的唇边,垂眸看他道,“这是我的藏宝阁。”
甘甜的泉水入喉,抚平了其中燥意,谢意又抬眸瞥了一眼床前最近的一具三人大小白森森的完整蛇骨:“为何会喜欢这些骨物?”
“它们不美吗?”蒋霁将手中水杯随意放在石榻边,自己靠着谢意坐下,“整齐,白净,有序,安静,我从小便心喜。”
“尤其是蛇。”蒋霁语气中带着笑意,谈到他的藏品打开了话匣子,抬手给谢意指了指巨大蛇骨边枯木上,如同真蛇盘绕树干的另一小蛇骨,“它,陪着阿霁长大的。”
“它叫花瞑,比阿霁大了许多,是阿霁喜欢的第一条蛇。”蒋霁将自己结实的手臂撑在身后,讲故事似的,“那时阿霁还在父亲、母亲身边,花瞑是阿霁在村中山后一棵桃花树上结识的。”
“它待阿霁极好,山上新结的还带着露水的野果,村中定是阿霁第一个吃到。”蒋霁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意,“花瞑漂亮,特别是鳞片花纹,以及次次蜿蜒盘曲的弧度,真叫阿霁瞧着心喜。”
“不过当时太过年幼,哪儿知道什么心悦,只觉得和它在一起,每日都是喜悦的,直到乱石滩那次。”蒋霁顿了顿,而后又说,“祖父家离父亲家还有几里路,阿霁回去寻花瞑,见它与另一蛇类交缠在一处。”
“阿霁已经失去了父母亲,阿霁不能再失去花瞑。”丹凤眸中满是笑意,蒋霁笑的露出了两颗白白的小尖牙,扭头看向垂眸发呆的谢意,
“如今它这副模样和阿霁第一次在桃花树上瞧见它时一样,先生觉得好看吗?”
蛇毒缠的谢意头脑发懵,他摇了摇头,不太愿意接受脑中瞬间冒出的想法,心存侥幸问道:“那它为何没有与你一同修形化人?”
“它与和它纠缠的那蛇死在一块儿了。”蒋霁笑的更开心了,兴奋地用手比划着,“那处还连在一起呢,阿霁当时力气极小,废了半天劲才将它们分开。”
谢意抿唇,没有搭话。
可蒋霁情绪异常兴奋,又贴近了他一些:“不过那是第一次做剔骨去肉,花瞑的骨上被阿霁砍伤了一个缺角,有些可惜,不过被阿霁盘的玉化了,蛇骨冰凉,手感不错,先生想试试看吗?”
“还有那个。”见谢意垂眸不语,蒋霁又指向了石床左边的一具蛇骨,那蛇骨明显的玉化了,被盘的光滑,泛着青光,“那是给母亲备下的蛇夫。”
“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命就差些。”蒋霁翻身,躺在了谢意微曲腿面的薄被上,抬眸与柳叶眸对视,“银环将它折磨死的,教我如何才能将蛇骨与肉分离。”
谢意将粥碗朝自己身前挪了挪,躲开了蒋霁卷翘的发梢,依旧是寡言的。
“这些,还有那些。”蒋霁语气骄傲着,撑起身子指向殿内,“这满殿的骨玉,皆出自于阿霁,先生。”
“这些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物,即便成了白骨,也是极其美丽的。”蒋霁又安心躺回谢意怀里,两指指腹自然捏起谢意垂落身前的乌黑发梢,“阿霁眼光很不错,对吗?”
“先生怎么不说话?”蒋霁用力扯了扯手中道士的发梢,对他的沉默极其不满,“先生对惊月不也是满意的吗?”
谢意脖后本就发痛,被着蛇妖猛地一扯,带的伤口又刺疼一阵,脑中更晕了,抬手将自己发丝要回:“这和惊月有什么关系。”
“阿霁亲自挑来的。”蒋霁半垂着眸,盯着谢意修长玉白的手缓缓从他大掌中捋着墨发,等发梢将出拳心之时,蒋霁又猛地捏住,面上笑意盈盈,“惊月确实该感谢先生。”
“若不是先生分走了阿霁的注意力,想来它如今早就变为白骨,安静待在这殿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