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的枪子和箭簇都长了眼睛吗?”远处的岳乐举着千里镜喃喃自语,身后没有一个戈什哈和王府护卫回答,每个人都半张着嘴看着前方。
吴兵的火力也太猛了!而且也准得不像话现在可是晚上!难道吴兵个个都是夜眼?
而绿营兵的消耗也实在太快了.一营兵投进去,一波攻势打下来,最多就几十个人哭着回来,这还是比较老实的甘陕兵,要是遇上滑头的直隶兵,干脆就全军覆没了!
就这么个打法,五千绿营兵能消耗多久?
绿营兵们“死没”了,是不是该八旗兵上了?
可八旗兵又能死多久呢?而且东边的两万多吴军最多明天早上就会抵达战场了,到时候可就是三万几千打一万出头了,这是要全军覆没啊!
就在大家伙着急的时候,岳乐忽然开口了:“传令,举行阵前军议!”
“我们.大概被打败了吧?”清军威远将军炮的阵地上,趴在一排大木盾后头举着个千里镜在喃喃自语的是那个那亲。
他是刚才被吴军竹枪骑兵撵着跑路的时候跑到这里来的——有大炮必有主力嘛!
吴兵不会轻易往清军炮阵追,所以那亲就很滑头地跑到炮阵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老北京的八旗子弟都是大清朝的“忠勇之臣”啊!
来了以后,他们也就不走了,炮兵阵地那么重要,怎么能没有正经的八旗兵保护?所以这些人就留在这里和王忠孝他们一起保护炮兵了。
而王忠孝也没为难他们——他反对的是腐朽的满清封建王朝,不是那亲这样的普通旗人,所以就把他们留了下来,还拉着那亲、戴梓一起去观阵。
那亲看见前方“王师败绩”,脸儿都吓白了。看这样子,吴家军要赢,大清天兵要败了!
而戴梓就更害怕了他刚才好像把炮弹打到八旗马队的上空了!
回头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看这个架势,怕不是要惨败吧?到时候他是不是要背锅?他一个小小的供奉,怎么背得起那么大的锅?这怕是想去宁古塔而不得了。
那亲和戴梓正心惊肉跳的时候,他们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王忠孝的提标参将王雷勇的大嗓门:“不好了东边平原上马总戎率领的一协绿营兵似乎投敌了!”
“投敌?”
“他怎么敢.”
“完了,完了!”
戴梓、那亲和另外几个八旗子弟都急眼了,他们都知道南溪县方向还有一万几千吴军正开上来,马思文就是去阻挡他们的。
如果马思文投了敌,那么
“原来马思文是吴三桂的人!”王忠孝这时突然怒吼了起来,“怪不得逆贼好像知道咱们的作战方略似的!”
这个马思文的确可恨他要不可恨,那可恨的内应又会是谁?
“对啊!”那亲一拍巴掌,“一定是这个马思文把咱们给卖了的!”
戴梓也是痛心疾首:“没错,一定是他,要不然逆贼的布署怎么可能那么巧妙?”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王忠孝咬着牙说,“朝廷待他不薄啊,他都是三等伯了!”
那亲哼了一声:“吴三桂还是平西王呢!世凯,现在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忠孝一脸悲戚,“我等都是八旗子弟,大清国族,遭逢国难,只有竭尽全力以报之!所以.我们必须留得有用之身!”
留得有用之身的意思当然是要跑了!
那亲、戴梓还有那几个北京城来的满旗子都滑头,当然不想殉国了,殉国多疼啊!所以现在都向王忠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他们不大会跑路啊!而王忠孝一看就是个很会逃跑的主儿.
王忠孝琢磨了一下,又道:“我估计安亲王也是想留着大家伙的有用之身的.他现在把绿营兵一波波投进去送死,为的只是消耗吴兵的气力,等到天色放亮,他老人家就会让咱们一起进攻了,只要稍稍逼退那些吴兵,咱们就能夺路而逃了。”
“怎么夺路?荣溪桥那边的路还被吴兵堵着呢!”戴梓急着说。
“那里不过两千多人,堵不住咱们那么多人的”王忠孝说,“最多咱们不走荣溪桥。”
“不走荣溪桥?”那亲问,“那能走哪儿?”
“游水吧!”王忠孝问,“都会水吗?”
“会!”那亲点点头,“考侍卫和护卫都得会水,我练过!”
“我也会,我也练过!”
“我水性还不错呢!”
几个旗人都会水,现在到底是康熙年八旗子弟虽然不能打硬仗了,但还没烂到家,平日里还是经常锻炼的。
“世凯兄,我不会”戴梓都快急哭了,“我怕水!”
你怕水?
王忠孝心想:你死怕不怕?如果不怕的话,那可就好办了!
“不怕,男儿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水?”说着话,王忠孝又一拍胸脯,“还有我呢!皇上让我护着你,我一定保你周全。”他想了想,又道,“大家伙赶紧准备一下,太沉的甲胄都别穿了,穿着甲胄可过不了河。对了,再准备点吃食用防水的皮子紧紧包裹上,咱们过了荣溪可不一定能进富顺城了!”
“什么富顺城也会”
“难说,”王忠孝摇摇头,“现在富顺城里可有不少绿营兵!”
现在守富顺的是四川巡抚罗森的抚标!
这个罗森历史上有没有投靠吴三桂王忠孝也不知道,但是他的抚标那一定是会跟着吴三桂走的!
“而且平西王世子也在富顺城内!”王忠孝又道,“吴三桂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会有布置,所以我们必须有最坏的打算!”
他刚分析到这里,一个安亲王府的护卫就飞马而来了,传达岳乐的将令了:“王爷有令,命王总兵和炮队戴总管马上去参加军议.二位快跟我来!”
王忠孝心说:果然给我猜着了.岳乐要跑!
他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快去准备,我和戴供奉去去就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