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昭武四年,二月初一,大周南都武昌府。
一转眼,这个吴三桂入主武昌已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头,吴三桂主要就忙活两件事儿,一是将武昌府提拔到了大周南都的地位。所以大周国现在是西、南二都制了这个好像有点不大对称啊?有西没东,有南无北,分明是个四缺二的格局,就不知道缺了的那个都什么时候能给补上了。
这个提拔武昌当南都可不是一道诏书就能搞定的得下许多道诏书。
一个是把长安朝廷的班子都搬到武昌府来办公;二是成立西都留守司,同时还要封吴应麒为长安留守——吴三桂现在得在两个亲儿子和一个养儿子之间玩平衡术,还得把这三碗水端好了,不能端出个玄武门之变或是靖难之役,又不能让吴应熊大权独揽,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除了这事儿,吴三桂在武昌忙活的第二件大事儿,当然就是和李自成的党羽缠斗了。本来吴三桂以为他大军一到,拿下汉口、汉阳、江夏,那个大明忠王府下辖的五府地盘一定是纷纷归附。想当年吴三桂跟着大清兵打李自成的时候不就这样?老李一跑路,哪儿哪儿都是投降派。
这回居然完全不一样了!
吴三桂到了武昌府城后突然发现,好像只有江夏、汉阳、汉口、随州,还有安陆府的首县钟祥以及德安府的首县安陆等六座城在吴周大军手中。而大明忠王府控制的武昌、汉阳、安陆、德安、黄州等五个府总共有几十个县,只有六个在吴三桂手里,剩下的还在李自成、李来顺手里这情况有点奇怪啊!
而更加奇怪的是,忠王府下属五府的知府,以及被吴三桂那些的六个县的知县居然没有一个投降大周的,不是战死就是跑路了。
这怎么搞的?现在大明的臣子都不当贰臣三臣了吗?
当年要剃发易服当野蛮人,他们还一批批投降呢!现在怎么就不降了呢?
难道他们全都是闯营二代?对李自成特别忠心?可是吴三桂手底下还有好多“闯一代”呢,他们该投降不照样投降?
还有更加出乎吴三桂预料的事儿,就是目前名义上被他控制的武昌、汉阳、安陆、德安这四个府(黄州府的首县黄冈还没拿下),现在也都变成了马蜂窝,在大明忠王府派出的地方官的领导下武装反抗吴三桂这个周天子的统治。吴三桂派出去招抚的官员全被他们杀了.这可把吴三桂气坏了!
他吴三桂是要一统天下的男人,现在派人招安李自成的残党,那么给面子,他们不仅不投降,居然还把人杀了!
于是吴三桂马上命令底下刚刚开张的各府派出小股“还乡团”去攻打,结果完全不是对手,被杀得丢盔卸甲跑回来。
吴三桂又给气了个好歹一怒之下就要杀几个“还乡团”的头头以正军法。还是方光琛苦劝才没杀了。然后吴三桂又派刘玄初下去查。
一查才知道,还真是冤枉那些人,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敌人实在太多了!
原来而杀败那些还乡团的也不是李自成的老营兵,而是那些在乡的湖北籍府兵和依据《天朝田亩制度》分到土地的贫苦农户家的壮丁合在在一起组成的民壮!
也就是说,吴三桂突然发现自己在和大明忠王府治下的民众作战!
民众数量多大啊,千千万万的!
而且那些民众的组织、装备、训练都很不错,还有许多坚固的城堡可以依托。
另外,幕埠山、大洪山、桐柏山的大山里面好像还有可以指挥和支援这些民壮地方武装的“行忠王府”、“行武昌府”、“行安陆府”、“行德安府”的存在也就是说,李自成虽然被赶到山里去了,但是他的政权依旧统治这德安、安陆、武昌三个府的大部分地区!
只有汉阳的情况稍有不同,那里没有大山可供大明忠王府的派出的“行府”人员躲藏,所以他们就躲进了那个洪湖水浪打浪的洪湖
听完刘玄初的报告,吴三桂马上就意识到大明忠王府早就在精心准备一场抗拒大周天兵的战争了!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让李辅臣“解斗”成功。
这个李辅臣只真不是个东西啊!
生了半天的闷气之后,吴三桂还是稳定了情绪,并且开始调整部署,派兵先牢牢控制住江夏、汉阳、汉口、随州、钟祥、安陆等大城市。同时,再控制长江、汉水沿岸的炮台、烽火台,为自家的大军保持两条顺畅的水上交通线。
只要后勤运输能稳住,不至于影响吴三桂的大军向长江中下游进军,把他们暂时丢一边问题也不大
而就在吴三桂琢磨着接下去要怎么取九江,占安全,下太平,直取南京城的时候,武昌这边就来了三波互相见面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尴尬的贺使。
这三波贺使分别是大清朝的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大靖朝的七星阁大学士玛祜,还有大清朝的候补江西巡抚朗廷相。
这三位,一个是代表康熙的,一个是代表东兴天子耿精忠的,还有一个则代表马上就要背叛康熙的康王杰书的。这要凑一块了,能不尴尬吗?
这仨贺使都是以贺吴三桂攻取并且定都武昌府的名义来的,其中杜立德和玛祜好像还是一块儿来的。
而朗廷相比他们早来了几日,是从九江府赶来的,吴三桂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请降和求援,也知道九江一时半会儿还丢不了,所以不急着见他。直到杜立德,玛祜都到了,才在武昌府皇城的紫薇宫同时接见三位贺使。
不过当吴三桂见着三位来使之后,这位大周皇帝却因为三人的穿着打扮而感到有些糊涂。
这三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其中年纪最大的和吴三桂差不多,都有六十多岁了,应该是大明、大顺、大清三朝元老,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可他一个大清的大学士,现在却是一身汉人式样的红色官袍,脑袋上还戴着乌纱帽。
还有两个年轻一点,看着要就五十多岁,都穿着大清的官服,品级一样,都是文二品的补子。
这不大对啊!
杜立德怎么穿上汉家服饰了?另外,那俩年轻一点的人当中应该还有个大靖七星阁大学士玛祜呢!
想到这里,吴三桂也不等这三位下跪磕头唱名,而是直接指着那个年纪最大的老爷子就问:“中间那个是杜立德吗?”
那老爷子赶紧一撂官袍,先给吴三桂跪了,然后趴在地下,撅着屁股,一股准备挨打的好态度,恭敬地回答:“回禀皇上,外臣正是杜立德。”
“你是.那个皇帝的臣子?”
“臣是大清皇帝的臣子,奉我主之命,来武昌出使的。”
“那你怎么穿着汉人的官服?”吴三桂问。
“回禀皇上,臣现在是大清的南面官。”杜立德回答道,“大清的南面官是穿汉人的服饰,也可以蓄发不留辫子。”
原来康熙的“南北面官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这可是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的,自然要来真的!
不过康熙力主实行南北面官制的原因,也不是满汉平等什么的,而是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放弃关内地盘,退而成为草原天子的姿态。
这个姿态,当然做给吴三桂看的!
吴三桂点点头,然后又看着两个穿着满洲服饰的五十多岁男子,问:“你们中谁是玛祜?”
“外臣是玛祜。”一个穿着满清补服,戴着珊瑚顶戴的大清二品大员马上给吴三桂跪了。这人正是前任大清江苏巡抚,现任的大靖七星阁大学士哲柏.玛祜。
“玛祜,你不是江南国主的官儿?怎么一身满清的官服?”
“回禀皇上,臣现在既是江南国主的官,又是大清皇帝的官。”玛祜解释道,“因为大清皇上知道臣等都是不得已才在江南辅佐他的兄皇帝立国的,所以没有免去臣等的官职。而臣之前被江南靖皇帝派遣去北京出使,接着就一直滞留北京,主管大清和江南之间的外交。”
合着他是大靖驻大清特命全权大使!
一旁的杜立德还给他打证明,“皇上,玛学士说得没错,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北京。因为他在大清有个北面官的官职,所以就可以穿满洲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