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圣殿前,赵守理了理衣冠,在杨恭张慎李慕白陈泰三位大儒的注视下,推开镂空朱红的殿门,进入殿中。
哐当!
殿门轻轻合拢,挡住了视线。
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射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基座上方,立着一尊头戴儒冠,身穿儒袍,一手负后,一手置于小腹的雕塑。
雕塑的脚边,站着一只白色的麋鹿。
这是亚圣的妻子。
赵守一言不发的望着这尊雕塑,眼睛里映着阳光,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不曾动弹。
赵守生于贞德19年,出身贫寒,十岁那年拜入云鹿书院,授业恩师是寒庐居士。
那位不修边幅的老儒生常年居住茅庐,早年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瘸了一条腿,郁郁不得志,好饮酒,喝醉了就写一些讽刺朝廷,辱骂皇帝的诗词。
要没云鹿书院庇护,他写的那些诗词,够砍一百次脑袋了。
平日里对赵守要求甚是严格,教的还算尽心尽力,一旦喝醉了,就发酒疯,嚷嚷着:
读什么破书,一辈子都没出息,不如青楼买醉睡花魁。。
年轻的赵守就梗着脖子说:
睡一次花魁要三十两,不读书,哪来的银子睡。
寒庐居士闻言大怒,你竟还知行情?
一顿板子!
赵守不服气的说:老师不也知道行情吗。
又一顿板子!
后来,老儒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喝醉酒掉进水潭里淹死了,结束了潦倒贫困的一生。
在葬礼上,赵守从授业恩师的至交好友里得知了老师的过去。
寒庐居士年少时是风头强劲的才子,因为云鹿书院出身的缘故,被贞德帝不喜,殿试时被刷了下去。
他继续考,继续被刷下去。
三年又三年。
从一个年轻才子,熬成了鬓角霜白的老儒生,未曾谋到一官半职。
忍无可忍,便怒闯皇宫,怒斥贞德帝,那条腿就是当时被打断了,若非上一任院长出面庇护,他早就被砍头了。
这便是云鹿书院一直以来的现状。
偶有小部分人能谋个一官半职,但大都不受重用,被打发到犄角旮旯里。
更多的人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读书半生,仍是一介布衣。
年轻的赵守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多年后,新任的院长给自己许了宏愿立了命,他要让云鹿书院的读书人回归庙堂,引它重返千年之盛。
“两百年前,国本之争,书院与皇室交恶,程氏趁机背离书院,创国子监,将书院学子挡于庙堂之外。两百载匆匆而过,今日,弟子赵守,迎亚圣重返庙堂。”
长揖不起。
亚圣雕塑冲起一道清光,直入云霄,整座清云山在这一刻震动起来,宛如山倾。
但书院里的学子、先生没有半分惊慌,反而激动的浑身颤抖,喜极而泣。
时隔两百载,云鹿书院终于要出一位二品大儒了。
并非世人称道的那种大儒,是儒家体系中的二品——大儒!
清光冲入云霄,层层翻涌,在高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清气旋涡,清云山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仿佛在昭告世人。
紧接着,这些清气继而缓缓下沉,落回亚圣殿,进入赵守体内。
赵守的眼睛里喷射出刺目的清光,他的肉身沐浴在清光里,这是浩然正气在为他洗精伐髓,既增强他言出法随的力量,又能提高法术反噬的承受力。
他细细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领悟着二品的力量。
这主要分两方面,一方面是言出法随的威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修改过的规则,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比如念一句:此地寸草不生。
该区域的草木凋零,维持数月,甚至更久,不像之前那样,言出法随的效果只能昙花一现。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二品大儒可以一定程度的拨弄气运,可聚拢也可摧毁,这操作虽然没有术士精妙,但赵守已经具备了影响一个王朝兴衰的能力。
当然,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如大周末期的钱钟大儒,献祭自己,撞碎大周最后气数。
亚圣殿内清光一闪,杨恭四人进入殿中,满脸欣喜。
“院长,可能助刻刀解印?”
张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