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宛如一场隔世的幻梦……

瑞珀尔悠悠地再次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阳光明媚的天地之中。身下那如绒毯般柔软的草地，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远处那充满蓬勃生机的森林，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这样的环境很好，但毕竟，祂是死亡的象征，所以不太喜欢就是了。

当然，面对这样的聚会，祂着实不好缺席。毕竟，其他的正神皆已齐聚于此。

瑞珀尔轻轻扭过头，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正开怀畅饮的战争之神、梦幻之神和博识之神。又将视线转向了正在向生命之神展示优美线条的肌肉之神，为的是塑造出一个最为完美的人体雕塑。接着，祂看到了与自己一样孤身一人、沉浸在书籍世界中的正义之神。还有埃莫奈特，此时的祂正双手端着两杯酒，缓缓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在想什么呢？”埃莫奈特开口询问，同时顺手将手中的一杯酒递给了瑞珀尔。

瑞珀尔接过酒，却并未饮下，只是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我刚刚回忆起了自己尚未成神时的那些过往。”

埃莫奈特轻轻“哦”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笑意，“那个时候，某个人可真是愚笨得很啊。”

言罢，埃莫奈特仰头将自己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一屁股坐在了瑞珀尔的身旁，双眸紧盯着正在雕琢雕塑的生命之神和肌肉之神，压低声音问道：“要是我此刻过去吓唬伊西斯一跳，会不会很有意思？”

“没必要吧。”瑞珀尔这般回应着，脑袋微微低垂，“我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思索，人类当真值得拯救吗？”

“你觉得呢？埃莫奈特。”瑞珀尔如此询问着，埃莫奈特微微抿了抿嘴唇，神色中满是感慨，缓缓说道：“当年那个特立独行的家伙，还是被困在了那个小小的村落之中啊。”

不……

甚至更早，我啊，被困在了往昔的那个羊圈之内了。

埃莫奈特呵呵一笑，随后如烟般悄然消散，其他诸神也逐一消失不见。

周遭的一切再度发生了变化，瑞珀尔此刻站立在了满是肮脏污秽之物的羊圈之中，祂的目光定格在那个衣不蔽体、身上和脸上布满了梅花状病斑的女人身上。

我始终都不清楚这个女人究竟叫什么名字，或许是当时的我太过愚钝，又或许是那时的我确实如同哑巴一般，从未询问过这个亦姐亦母的女人的姓名……

瑞珀尔扭过头去，第一次面临死亡那天的马蹄声在耳边不断回响，那是一群手握屠刀的刽子手，他们毫无同情之心，更不可能有丝毫怜悯之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屠刀砍向主人所指定的地方。

小小的自己，蹲伏在这个女人的身侧。

缓缓地将她抱入怀中，女人轻轻合上双眼，似乎已然沉睡，又似乎正在默默哭泣，然而在这个地方，眼泪无疑是最为廉价的存在。

瑞珀尔实在不忍再看到这一切，转身便欲离开。

“你要去哪？”

小小的瑞珀尔在死神瑞珀尔的身后如此问道。

瑞珀尔头也不回，在祂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匹灰色的骏马，祂伸手指向那匹马，语气淡淡地说道：“我要回到我应去的地方。”

说完，祂自己仿若恍然大悟一般，双眸瞬间明亮起来，“没错，我要继续战斗，尚未终结，我还未获胜，我必须回去！”

言毕，祂全然不顾脚下的泥泞不堪，径直朝着那匹灰色的骏马奔去。

但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但是，瑞珀尔。”

对于被困在那小小羊圈中的神只而言，是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