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佛顶之战(二)(2 / 2)

我不成仙 时镜 2943 字 4个月前

何其自信,又何其自负!

那一刻,读懂了她眼神的谢不臣,竟难以克制,在心里笑了一声。

是她!

非如此自信,非如此自负,非与他有那么几分奇异的神似,又怎么可能乱他心智,成他挚爱?

只可惜,挚爱亦致命!

谢不臣心思忽然很沉,那一瞬间,注视着见愁的目光,也显得那样奇异。

是爱,是不得,是将杀!

越爱越杀,如此而已!

于是,在见愁袭来的那一刻,他周身灵力疯狂涌动,整个无边平湖之上,全数腾起波澜万丈!

江流之上,背水一剑!

他手中巨剑是剑,从他背后腾起的无边浪涛也是剑!

那一瞬间,身处于半空之中俯冲而下的见愁,只觉得下方平湖,竟然像是化作了剑湖!

千千万万剑意藏于湖中,在这一刻,全数活了过来,在波澜怒吼之中,齐齐向着她席卷!

那种感觉,像是微尘之于厚土,一粟之于沧海!

向她卷来的,仿佛已经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整个浩瀚的沧海!

可是见愁的目中,没有害怕,只有满满的兴奋!

近乎滚沸的杀意!

铺天巨浪袭来,帝江之翼猛然一震,竟在这一瞬间突破极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轰隆!”

惊雷一声,凭空从天际坠落。

狂风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环绕在风雷翼之上!

散发着金光的巨大佛像,顶天立地,慈悲地注视着下方。

整个巨大的穹顶湖泊,都像是被谢不臣一剑掀起。

他占尽地利,人随平湖波走,巨剑高举,便在这震天撼地的威势之中,朝着上方的见愁斩去!

身负巨大的羽翼的见愁,只像是一只孤雁般,与这可撼岳阳之城的卷湖之波相比,渺小得不堪一击。

可偏偏……

竟如一支利箭,冲入了巨浪之中!

那一刻,谢不臣面色大变!

帝江之翼挟裹风雷而入,如同长风卷浪!

袭天卷地的千里浪涛,在见愁进入之后,竟然像是生生被她羽翼之上挟裹的飓风撕碎!

“哗啦!”

是巨浪破碎的声音,是怒风嘶吼的声音!

原本如同一面接天高墙一般的巨浪,在这一瞬间,竟然轰然倒塌破碎。

见愁手诀一掐,更有千千万万的风刃,在狂风之中呼啸,刺入浪涛之中,凝结成昔日成对付过周承江的——

满江莲,满江剑!

她像是孤帆一片,从佛顶飞来,乘长风,破开万里浪!

帝江之翼逆冲而上,她周身灵力涌动,带着一种与她身形完全不符合的浑厚,如同千里之堤溃决一样,疯狂倾泻而出!

万里浪头,瞬间绞碎!

于是满湖巨浪随风碎,漫天湖水落如雨!

谢不臣身形剧震,被他持在手中的江流巨剑,在这一击之后,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冰蓝之色,像是整个都冻结了一般。

一朵冰莲凭空从剑柄之中生出,发出“咔嚓”地一声响,陡然绽开!

是细微的声音,也是如雷霆的声音。

仿佛阎王爷打开了生死簿,挥笔就要勾下一个人的名字。

那一刻的谢不臣,只觉得掌心一痛,那绽开的冰莲之中,竟然生生刺出了一柄长长的利剑!

刺啦!

血肉之掌,被瞬间贯穿。

鲜血顿时沾染在那冰剑之上,流溢于平湖之中,颜色晕染开来,是一片深深浅浅的诡异紫色。

太浑厚了!

若只论“术”,谢不臣并不差见愁分毫,甚至江流剑意还犹有过之。

可见愁方才乘风破浪而来,一鼓作气,凭借的却是“力”!

浑厚到不可思议的灵力!

直到这一刻,谢不臣脑海之中才有了一个恐怖的构想:她身体之中蕴藏的灵力,远远超出了一个正常金丹期修士应有的水准!

甚至……

远超于他!

怎么可能……

谢不臣都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暂时忘却了掌心之中的疼痛,目视着前方——

疾风骤雨之中,她破浪而来!

速度太快,打落在她身上的雨滴,竟都会被她身形撞散,化作一层水雾,将她飘摇的衣袍沾湿。

在谢不臣眼中,这陡然来的雨,多了那么一种凄厉的颜色。

仿佛整个天空都随之阴霾了下来,仿佛旁侧悲悯的大佛金光,都因之暗淡!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见愁人行雨中,人皇剑不知何时已在掌中。

她注视着他的目光,如此冰冷,如此不含感情。

没有过去的情情爱爱,也没有过去的种种纠缠,只有一种就此了断的干脆。

一手把着剑鞘,一手持着剑柄。

她两手一用力,在这漫天风雨之中,拔剑出鞘!

“铮——”

一声激越的剑吟!

仿佛潜于深渊的巨龙终于苏醒,从深渊之底飞腾而出,威严地注视着人世,要这万民齐齐伏首。

唯有那持剑之人,高高在上!

漫天风雨为之一滞,沐浴在雨中的三千余头颅,竟然齐齐朝着人皇剑所在之处转动,仿佛顶礼膜拜!

剑非剑皇,唯持剑者人皇而已!

是一把好剑,却不是一把他谢不臣可拥有的剑!

见愁拔剑而出,速度却没有半分的减慢。

方才一击的余韵,尚在半空之中飞荡,她只这么一眼看过去,便能清晰地得知谢不臣体内混乱的灵力状况——

不堪一击!

他就站在她持剑所向的最前方,手掌为冰剑贯穿,面上有几分痛苦之色,目光却直直地锁在她身上,似乎要看清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举动,甚至似乎想要看穿她心中的每一个想法。

那是带着回忆的目光,不闪不避,又悠长到了极点……

只可惜,落在见愁眼底,只有无穷尽的讽刺!

初初踏入修行,她只闻他十日筑基,十三日烙名九重天碑。

何等光耀昆吾?

何等惊才绝艳?

可如今——

论灵力,她与谢不臣俱是两丈五的斗盘,不相上下;

论境界,她堪堪要迈入金丹中期,尚且还要高过谢不臣那么细细的一线;

论底牌,如今放眼同辈修士,谁人能越过她去?

论心性,她自问重生于孤冢之中,逆天而修,纵使出窍必死,亦不停止,自超越谢不臣这等杀妻证道之鼠辈千千万万!

她不曾阻止谢不臣用江流剑意,只等他浑身解数使尽,堂堂正正地斗上一场!

恩恩怨怨,都交给生死来了断!

无数的念头,无数心底的呐喊……

那在脑海之中沉沉浮浮了许久的迷惑,在这一瞬间,终于经过了洗礼一样,彻底明晰,彻悟。

她不需要自己到底所行何道,只需知道谢不臣之道必非正道!

天下之道,我是之道为是,我非之道为非,如是而已!

杀妻证道,灭绝人欲?

谢不臣曾愿证此道?

见愁那冰冷的唇边,忽然绽开了一抹微笑——

仗剑而起,她身形似五岳平地拔起!

剑势崔嵬,剑气峥嵘!

人皇剑上,山河舆图如同血脉一样,尽数亮起,霸业皇图谈笑中,尽付此一剑!

一剑,穿过滚烫胸膛!

“今日,我意杀君——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