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属狂潮:自由之旗 OR6-EPXD:取舍(1 / 2)

OR6-EPXD:取舍

从能记事的那一天开始,卡萨德就一直生活在外界灌输的仇恨中。他的祖父母、他的父母还有那些说不上名字但总归和他沾亲带故的长辈们,不停地向他重复着那个使命:夺回属于塞努西家族的利比亚王位。

卡萨德诞生的十几年前,一群思想激进的利比亚军官在俄国人的支持下推翻了伊德里斯国王,塞努西家族自此流亡海外。由于新生的利比亚同俄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转向同俄国敌对的美利坚合众国便成为了塞努西家族的唯一选择。美国人向他们开出了许多空头支票,并承诺将在未来彻底击败俄国人及其盟友后让塞努西家族堂堂正正地返回利比亚、名正言顺地继续做国王。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第三次世界大战重创了俄国并让它最终走向崩溃,但美国人却完全没有兑现承诺的想法。尽管他的族人仍然劝说他保持对合众国的信心,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中出生并逐渐成长起来的卡萨德早已看清了一切:合众国与俄国不过是一丘之貉,谁也不会真正在乎已经过气的旧王族的想法。想要夺回梦寐以求的王位,他必须拥有能够让他人正视的实力、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大人物们不敢无视的势力。

于是,他巧妙地经营着自己在地中海周边地区的犯罪网络,并通过时常保持克制来诱使美国人及其盟友主动抛出橄榄枝。果不其然,试图在中东地区寻找更多盟友的美国人主动找上门来并劝说卡萨德加入他们的阵营。彼时,率先挑战21世纪新秩序的NOD兄弟会已经在20世纪末被合众国及其盟友拼凑出来的GDI击溃,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和美国人对着干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况且,那时卡萨德认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让美国人不敢忽视,他决定接受美国人释放出的善意,并在随后的几年中谨慎地控制自己的犯罪网络,变相地为美国人维持着周边地区的平稳局势。

他大错特错了。

美国人确实帮助他把那个推翻了塞努西家族的老家伙从排水管里拖出来打死,却根本不允许卡萨德回国同利比亚的重要人物们接触。CIA派来的特工苦口婆心地劝他,利比亚很危险,卡萨德不该在这时候回去自讨苦吃——然而,当新的权力格局已经建立、卡萨德彻底失去了插手的机会时,美国人仍然拒绝让他返回利比亚。

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让卡萨德忍无可忍。从他的曾祖父伊德里斯一世算起,塞努西家族连续四代人被美国人骗得晕头转向。这闹剧必须在他这里结束,打定主意要给美国人一点颜色看看的卡萨德义无反顾地投奔了迅速发展壮大的GLA。他很喜欢那个组织的想法:超级大国永远不会为弱势群体主持公道,来自贫困地区的人们必须自己联合起来从那些吃得脑满肠肥的支配者们手中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

而现在,纵使奇迹般地起死回生并来到了不同的世界,相似的局面摆在他面前。美国人又一次抛出了橄榄枝,并不介意在邀请函中极尽赞美之词地表扬伊拉克诸民间武装在对抗信仰卫士团的这场战争中的贡献,俨然要从中选拔出一群新的自由斗士来代替已经辜负了合众国的信任的伊拉克军。

他仍然没有多余的选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被瘟疫削弱,合众国在伊拉克和库尔德斯坦的驻军仍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全部棋子踢出棋局。经过再三思考,卡萨德不得不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我知道你们对这个决定的可靠程度仍然表示怀疑,我的兄弟们。”卡萨德把他在黎凡特旅当中信得过的指挥官召集到一起,他需要确保自己对黎凡特旅的控制,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么多的投入全部打水漂,“不过,附近的部落纷纷向我们表示,他们急需美国人提供的各种物资援助以改善生活条件……因此,以我们目前的立场而言,拒绝美国人的好意是很不明智的。”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美国人现在发现我国的军队不可信,所以想要找新的帮手代替他们对付信仰卫士团。”帐篷里的其中一名黎凡特旅指挥官发言了,他没有明确地反对卡萨德倾向于和美国合作的态度,但他向在座的众人指出了其中隐藏着的巨大风险,“然而,美国人没有在协定中明确地承诺对我方的人员进行各方面的援助,仅模糊不清地表示以后不会把我们列为待消灭的目标……”

“我们需要的是更多高素质的战斗人员,不是被迫拿起武器的平民。”卡萨德摇了摇头,“你们应该大概了解了上个月发生在北高加索的武装冲突,对吧?大军压境的俄国人,在已经攻入了城区的情况下被当地居民用巷战击溃,随后引发了连锁反应并最终导致俄军溃败……有些部队甚至被游击队全歼。我要说的是,不管美国人给不给我们提供援助,跟信仰卫士团的这场战争都必须继续打下去。哪怕某天美国人突然调转枪口攻击我们,我们也不能学着某些短视的伊拉克军官那样投奔信仰卫士团。”

这是黎凡特旅内部的共识,他们不想让一群思维还停留在中世纪的萨拉菲教士把整个伊拉克带回原始社会。但是,在具体的斗争策略上,许多指挥官都有自己的看法。一部分老资历的黎凡特旅指挥官认为,组织应该在控制区内自行发展各产业,尤其是要将贫困动荡的部落团结起来,用新时代的教育方式和战斗培训模式来说服当地民众对抗信仰卫士团;另一部分后来加入黎凡特旅的民兵指挥官则认为,教育和产业发展这种事还是交给美国人更好,他们只需要管理自己的地盘并防止信仰卫士团扩张即可。

诚然,贫困和愚昧、信仰上的错乱和缺失被黎凡特旅的指挥官们认为是大量平民被信仰卫士团裹挟并日趋癫狂的主要原因,击败信仰卫士团并不能从根本上铲除诞生这种精神瘟疫的土壤。尽管如此,击败信仰卫士团之后又该用什么来填补空缺,始终是众人争论的焦点。

他认为自己的想法还算中肯,谁知竟然又引起了一番冲突。很快有人站出来反驳说,同叙利亚的联络可能让他们招来美国人的敌视,而且让建设经验更丰富的美国人来直接援助他们当然是更可靠的选择。

“【经验丰富】?”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年民兵指挥官冷笑道,“我国在他们的指导下建设了十几年,仍然是全世界最失败的十大国家之一。看清楚了,美国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想法,他们只是把操作手册上的东西照搬过来,之后发生什么就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那是因为实际执行过程中做了过多的修改。”黎凡特旅当中不乏更亲近合众国的青年指挥官代表,他们纷纷主张展开全面合作——字面意义上的全面合作,“……光靠我们自己,没有办法让局势好转。过去的东西已经落伍了,信仰卫士团抱着老一套做梦只会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艰难。怎么了,难道我们和信仰卫士团之间的敌对关系只在立场上吗?”

争论的结果是好几派人马又吵了起来,这回连卡萨德都控制不住局面了。他只得先让这些对局势有着不同理解的家伙先吵个够,毕竟他也很好奇最后谁能赢得这场混乱的辩论。

一旦他们决定接受合众国和伊拉克的整编,他们就不再能够按照实际情况见机行事,甚至还要受到编制的束缚。从一开始,卡萨德就看出了其中的隐患,但他又不得不暂时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而且那个盟友绝不可能是信仰卫士团。

保持神秘感和使用虚假身份并不意味着卡萨德要像岛田真司那样躲在安全的地方,他时常来到前线和普通士兵并肩作战,这样才能让他塑造出来的身份更加真实。几个月以来,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士兵,有全家遇害后参军的孩子,有儿女遭逢不幸后孤注一掷投身军旅的老人,还有那些直接被信仰卫士团认定为【不受欢迎群体】从而不得不拿起武器战斗的可怜人。这些人若是生在异国他乡,不见得会有更好的生活,但至少不用奔走在战场上。

有时候过于亲民的行为会让他猛然间意识到一些残忍的事实。

“等战争结束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那还是昨天的事情,卡萨德在战地教士们的陪同下进入黎凡特旅的民兵们所在的战壕,向这些身处一线的勇士们询问最真实的第一手消息,他尤其在乎那些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士兵的想法,“我是说,等到战斗彻底结束之后、我们不必再拿起步枪作战的那一天。”

“放羊。”那大概不超过15岁的民兵答道。

“……放羊?”卡萨德有些惊讶,他一向认为人们或多或少有着一些宏伟的理想,当年和他一起在GLA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也为击败合众国霸权后的世界规划了各自的人生蓝图,“好吧,听起来是个安逸的选择……然后呢?”

“结婚。”

“……再然后呢?”

“让我的孩子继续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