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量者:无罪辩护 OR5-EP2:坦途(7)(1 / 2)

OR5-EP2:坦途(7)

“你说什么!?”

迈克尔·麦克尼尔气急败坏地瞪着全息投影呈现出的人物形象,如果这能有助于他解决眼前的问题,他或许还会做出一些更激烈的行为,但他终究保持了克制。把光鲜亮丽的礼节留给陌生人、把真实的残忍保留给亲人和朋友,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那样只会让每一个和他亲近的亲友更加感到痛苦。

但是,麦克尼尔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传说时代的英雄,他也会因为多次失利和长期无法取得进展而感到疲倦,尤其是在各种麻烦纷至沓来地降临到他身边的时候。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和伯顿引导着服从吴苏拉和桑松指挥的东盟军多次攻击了疑似服务于贩毒团伙的村子,无情地杀戮那些胆敢为毒贩子效力的村民。

这还不够,他需要的不是杀死几个为了谋生而选择了犯罪、选择了危害他人的农民,而是应该找出幕后策划这些犯罪活动的罪魁祸首的罪证。

“麦克尼尔,你听我解释。”另一头的博尚见麦克尼尔暴跳如雷,同样感到焦急,他对麦克尼尔的处境感同身受,“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那家名义上是制药公司的企业要求村民种植罂粟等作物是为了制毒,或者说我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它在参与贩毒的证据。”

“博尚,我们还需要什么证据?”麦克尼尔气得笑了起来,“你应该来这里看一看……这里全都是连自己母语的文字都不认识的文盲,而他们的村子里却有用于制造全息投影伪装的设备!这是什么行为?这就像是一个只上了小学的人整天冒充大学教授去诈骗!要是他们种植的那些东西是合法的,还用得上全息投影来伪装吗?”

迪迪埃·博尚冷静地听着麦克尼尔阐述他们多日来的发现和寻找到的种种罪证,始终没有主动打断麦克尼尔的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绝对不容触犯的准则,麦克尼尔对毒贩子的仇恨已经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而博尚决不会在此时故作客观地要求麦克尼尔保持清醒。他知道,如果自己的信条遭受了挑衅,那么他本人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是的,麦克尼尔。我们以常理来推测,他们使用全息投影是为了假装他们没有在种植罂粟,而那家制药公司确实在制毒……”法兰西人停顿了一阵,喝了一口没加牛奶的苦咖啡,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但是,他们也可以解释说,全息投影是为了让村子不受叛乱武装组织的攻击、为了避免遭到无人机误炸……”

“我懂,我们以朴素的直觉和逻辑推测出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事实。”麦克尼尔不耐烦地打断了博尚的发言,“感谢您的调查,这对我们揪出那些藏在东盟军内部的犯罪首脑一定具有重要作用。保护好你自己。”

“等等,麦克尼尔!”博尚愣住了,他确实还有一些话要对麦克尼尔——也只能对麦克尼尔这个目前负责这支团队的整体工作的首领——去说明,“虽然那家公司名义上确实只是个普通的制药企业,但是它——”

年轻的宪兵关掉了全息投影通讯,坐在小凳子上总结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战经验和从中取得的教训。东盟军屏蔽了中南半岛北部交战区的大部分通讯信号并切断了网络服务,使用官方提供的渠道进行通讯有着被监控的危险,而麦克尼尔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任何小秘密被监控环节上的潜在敌人发现。

麦克尼尔不是沉溺在杀戮中难以自拔的疯子,他仇恨那些为毒贩子工作的村民,但他非常清楚,假使那些村民有其他的谋生方式,没人会愿意和丧心病狂的贩毒集团合作。杀死几个村民、摧毁几个村子,除了毁掉当地居民目前的生计并使得平民更加依附于贩毒集团之外,根本不会收到他预想中的结果。

他低估了敌人的狡猾,或者说他之前对自己太自信了。不过,麦克尼尔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凭借纸面上的证据和浮于表面的情报去对付老奸巨猾的敌人。东盟军的罪犯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穿着军服、佩戴表明自己所属部队的臂章去从事犯罪活动,然而每一个东盟军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从数据库中删除。身为军人而掌握的暴力和对抗犯罪集团、叛乱武装组织的优先权力是他们能够从中渔利的保障。

只要有参与犯罪的东盟军人被抓获,哪一支部队参加了这种勾结敌军的犯罪活动也就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吴苏拉没法采取类似的措施,那很可能是由于他不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士兵分散到不可信的军阀的管辖区之中,而麦克尼尔暂时不必考虑这一问题。通过对附近村落的交通状况的调查,麦克尼尔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并和伯顿一同抓获了疑似伪装成平民后参加贩毒活动的东盟军士兵。

他还不打算把这些人交出去,直到博尚清楚地告知他:不可能仅凭从许多村子中搜集的情报就把某一支东盟军作战部队定罪。

“麦克尼尔,博尚是怎么说的?”坐在越野车后方看守着俘虏的伯顿见麦克尼尔收起通讯设备向着他走来,便关切地询问博尚那一边的工作状况。

“连其他东盟军高级将领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了我们手上如果能被轻易解决,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麦克尼尔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走吧,把这些人带回去。”

伏击几个平日在作威作福上花费的时间比用于战斗的时间更多的东盟军士兵对伯顿来说无疑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他轻而易举地抓获了这些失去了战斗意志的士兵并把他们打晕后装进了口袋里。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尽快赶回第5军的控制区,并且尽量避免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任何目击到他们的人员都可能产生对他们不利的无关联想。

“前面这段防线是谁在控制?”麦克尼尔又重新看了一次地图。

“第190步兵师的第14步兵团。”伯顿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正在穿越东盟军和自由南洋联军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免成为敌人的盘中餐,“他们前不久在和自由南洋联军第32军的战斗中损失了超过600人,目前正在休整中。”

“……我记得自由南洋联军第32军总共只有4个团。”麦克尼尔卷起了地图,“阿南达,自由南洋联军是不是把所有和东盟正规军作战的武装组织全都招揽了?”

“确切地说,他们会将每一支独立作战的部队称之为【军】。”坐在后面看守装有俘虏的袋子的阿南达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从虚报作战部队规模这一点来看,自由南洋联军和未经过兴亚会整编的旧东盟军可以说是棋逢对手,双方竞相用更少的作战人员填充规模尽可能大的作战单位。不过,他们就算是凭空变出100多个军也不能让战线变得更好看一些:统计数据和战报都可以造假,双方的实际战况却不可能伪造。

麦克尼尔追击贩毒集团的同伙时过于深入,来时他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返回时他则必须考虑到一切可能出现的后果。不管怎么说,他们绑架了几个东盟军士兵(尽管没穿军服),这一点一定会使得他们受到其他东盟军作战部队的敌视。除此之外,国家宪兵和第5军对于当地的军阀而言都是敌人,这种身份不仅不能提供保护,反而可能招来额外的敌意。因此,麦克尼尔要求伯顿尽量绕开第14步兵团的防线,以免节外生枝。

伯顿按照麦克尼尔的嘱咐准备把车子向着他们当前行驶方向的左上方绕路,这条路远离第14团的防线,更接近自由南洋联军的控制区。

“停车!”阿南达指着前面的告示牌,心有余悸地抓住伯顿,“前面是雷区。”

壮实的青年男子猛地踩下了刹车,气恼地对着路边的告示牌唾骂起来。

“这也能算是雷区的警告标志?”他苦着脸对麦克尼尔抱怨,“没有额外的图案,只是用当地的文字写了几笔……”

“这又不是给我们看的。”麦克尼尔不得不决定先沿着原路返回再从第14步兵团的防线通过,“……算了,我们走原来的路线。”

麦克尼尔的不祥预感最终成真了,他远远地望见多名东盟军士兵站在道路的关卡处巡逻,又看到后方隐约显现出几座哨塔,便知道他们想要在不引起惊动的情况下平安无事地通过是根本不可能的。

“麦克尼尔,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就强行冲过去。”伯顿拿上了手中的步枪,“就凭这几个无能的小家伙,拦不住我。”

“蠢货,我们不能给他们制造出兴亚会攻击友军的借口。”麦克尼尔还在构思着新的计划,他们的目的是让行动能够收到预期的效果,换言之也就是让桑松找到处理这些东盟军的理由。因此,他们能不能返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重要人证的俘虏和那些记录犯罪过程的录像、证词必须被送到桑松手中。尽管麦克尼尔之前已经给桑松发送了一份报告,那终究不太保险。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并首先示意一头雾水的阿南达下车、和他们交换座位。

“你开车的本事怎么样?”麦克尼尔让阿南达坐在司机的位置上。

“还可以。”

“好。”麦克尼尔点了点头,“我们可以直接呼叫支援,但那样一来,下次想要来附近做调查就没这么简单了……你带着俘虏回到第5军指挥部,我们给你做掩护。”

听了麦克尼尔的安排,伯顿皱起了眉头。主动把自身置于险境是最不该出现的一种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