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6-EP1:群山之巅(13)
美军歪打正着地攻击了关押失踪的吉欧特隆公司测试团队成员的敌对武装组织据点这件事算不上什么新闻,类似的故事也许在美军控制下的每一个战场都会上演。即便是让猴子将字母随机排列组合都有可能恰好组合出一部《哈姆雷特》,更别说看似在随机寻找目标的伯顿哪怕是猜测也要让决定变得有迹可循。行动获得了圆满成功后,这支从库尔德斯坦出发的美军部队决定在伊拉克休整几天,既是为了打扫战场,也是要和吉欧特隆公司的合作伙伴们好好地商谈一下分赃的问题。
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南下前往伊拉克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清点收获后返回北方;在另一些人看来,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根据俘虏的口供,他们并不是信仰卫士团的成员——尽管这伙武装人员的头目当中确实有人认真地提议过要投靠信仰卫士团,但是被其他人否决了。”叶海亚·本·艾哈迈德像个谨小慎微的侍者一样站在圆桌旁读着他陪同其他美军士兵审讯几名俘虏后得到的报告,眼前则是忙着玩纸牌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其中一名俘虏说,他认为信仰卫士团就算收留他们也不可能在他们遭遇危险时及时前来援助,而脱离经营许久的基地、前往信仰卫士团的控制区又无疑是自取灭亡。”
“很聪明的想法,至少就这一点来说,他们的谨慎让他们多存活了一段时间。”麦克尼尔咂舌,“那袭击事件呢?俘虏们当中是否有人知道袭击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
让麦克尼尔和伯顿颇为失望的是,艾哈迈德什么也没能问出来。A连冲进村庄里大杀特杀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应该确保重要人物的生命安全,不过就算当时琼斯上尉向杀红了眼的美军士兵们下达了这条命令,士兵们多半也无法从一大群穿着同样风格服饰的武装人员中区分出敌人的头目,毕竟这些伊拉克人又不像美军这样使用明显的军衔标志区分指挥官和普通士兵——其结果自然是俘虏们声称头目们大多战死或失踪而他们这些小人物对首领们的计划完全不知情。
最后一条线索,大概要从昏迷不醒的失踪人员身上取得。
伯顿朝着麦克尼尔的脸上吐了一个烟圈,含混不清地向着一旁的艾哈迈德说道:
“他们也许故意隐瞒真相,也许这些看似是普通士兵的家伙里藏着乔装打扮的敌方首脑。你不要担心,我们的士兵都是经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如果你什么都问不出来,到时候……”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麦克尼尔,“让麦克尼尔去。”
叶海亚·艾哈迈德向着位于摇晃着的灯光下打牌的两人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关上门离开了。他们现在的宿营地位于邻近的伊拉克军事基地,这里的伊拉克军官一听说美军部队到来,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决定认真地招待这些刚结束了一场血战的盟军们。
抽烟喝酒在伊拉克人的宗教或者说在整个阿拉伯世界无疑都是大不敬、伤风败俗的,不过伊拉克人当然不会站出来指责彼得·伯顿在他们的营房里抽烟喝酒是违背了他们的规矩,相反,这里的规矩是美国人制定的。
艾哈迈德刚离开,伯顿把一张黑桃A拍在桌子上,小声对麦克尼尔说道:
“这就太离奇了……一群既没有信仰卫士团撑腰也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家伙,竟然击溃了吉欧特隆公司的测试团队并且把成员都活捉了。让我来指挥,我也想不出任何能做到这一步的办法。”
“我也想不通,所以也许只有这些仍然昏迷的失踪人员知道真相了。”麦克尼尔本来没兴趣和伯顿玩牌,不过这是他和伯顿能找借口私下里聊他们这个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团队的私事的罕见机会,“……会不会是我们谨慎过头了?也许我们明天就该想办法把这些人弄醒,从他们嘴里撬出情报。”
伯顿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香烟,在他因此而得上肺癌或类似的疾病之前,他是断然不会停下来的,“我们有必要在一切反常现象面前保持警惕。迈克,一群几乎住在山区的穷牧民,却用只有城市里才能出现的专业设备把他们抓来的俘虏关在地下室里,而且这些家伙甚至没有虐待失踪人员。如果他们是为了劫持人质、给讨价还价留下余地,那么适当地虐待俘虏并且让吉欧特隆公司知情才是最好的做法。”
麦克尼尔听懂了伯顿的想法,在伯顿看来,这些反合众国武装人员对待失踪人员的方式不符合任何一种常规行为。仅从这些武装人员使用了在伊拉克的大城市才能见到的医疗设备看护昏迷的失踪人员这一点来看,他们只是某个计划的其中一环,背后另有其人。
追查医疗设备的任务可以交给友军来负责,然而麦克尼尔直到现在仍然好奇这些失踪人员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下去。他们将这些吉欧特隆公司雇员抬出来并运往这座基地的全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苏醒。同样被诡异的事态进展弄得局促不安的琼斯上尉当即就打算将昏迷的失踪人员全部送往附近的医院,但其他人都认为倾向于将知情人范围尽可能缩小的吉欧特隆公司不会喜欢这种办法。况且,反正昏迷人员也没有生命危险甚至看起来较为健康,继续看护他们也未尝不可。
不知不觉间,麦克尼尔尝试着用对付【兰芳赤子】的经验来分析信仰卫士团的活动。兰芳赤子将其计划分散到东南亚各地的平民组成的战斗队中间,而信仰卫士团由于有着相当一部分伊拉克本地居民的支持从而同样能够动员更多的平民参与到一个规模较大的作战方案中。
一轮牌局结束了,麦克尼尔和伯顿开始洗牌,同时构思着他们的下一个行动。
“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想,也许敌人尝试着在这些失踪人员身上进行生化武器实验。”麦克尼尔趁着洗牌的机会把伯顿放在桌边的香烟拿走了,“伊拉克人手里还有不少残余的生化武器,用这些武器攻击他们自己的同胞显然会产生不良影响,但是拿外国人当目标就没什么不妥的。”
“……那生化武器不是我国卖给他们的吗?”伯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对付伊朗,我们也犯不上忍着反胃的冲动把生化武器卖给我们同样不喜欢的伊拉克。话是这么说,假如这些人真的被当做了测试生化武器的目标,那么我们可就要倒霉了——但是你也知道,体检结果显示这些人干净得离谱。”
麦克尼尔和伯顿所谈论的那些失踪的吉欧特隆公司测试团队成员,目前被A连派专人关在一间封闭的仓库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在任何做法都可能犯错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这也符合琼斯上尉的想法,他只需要等着吉欧特隆公司派人前来领走这些被一群散兵游勇击溃的没本事的家伙。
不过,他不可能知道,正被另一桩事情搅合得焦头烂额的吉欧特隆公司也许根本没心思把失踪的测试团队成员带回来。来伊拉克亲自监督M9型AS机甲测试工作的哈罗德·布朗同时还带来了大批需要负责处理应急任务的科研人员,这些本以为能无所事事地躺在研究所里睡觉的家伙刚到伊拉克没几天就接受了不同的任务,而最理所应当地以为不会被摊派任务的生物专家们同样一头雾水。他们的任务和一个从一开始就疯了的家伙有关。
不久之前,吉欧特隆公司原定测试新型M9的团队在伊拉克西部地区被伏击后失踪,紧接着丢失的M9型AS机甲就出现在了库尔德斯坦南方。同样肩负着测试M9型AS机甲工作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迅速地找到了丢失的那架AS机甲并将其夺回,而当时驾驶机甲的敌方驾驶员则落入了吉欧特隆公司手中。
据当时负责交接任务的海军陆战队中士彼得·伯顿说,敌方驾驶员从被他们发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疯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行为张牙舞爪的家伙一路上没少给吉欧特隆公司的押送队伍添麻烦,在其他失踪人员的下落被找到之前,这名奇怪的精神失常的驾驶员可能是吉欧特隆公司挖出袭击事件幕后真凶的唯一线索。于是,惯于用天花乱坠的概念博取董事们的好感的专家们被定为了从敌方驾驶员的脑袋里挖出必要情报的负责人。
比起那些在吉欧特隆公司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专家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记录实验现象的乔治·中森无疑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物。敌方驾驶员被转移到吉欧特隆公司位于库尔德斯坦的研究设施的当天,他和其他同事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把那个疯癫的家伙关起来。这项工作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抓痕和牙印,但他还不至于像另一个被咬掉了耳朵的同事那么倒霉。
接下来的几天成为了各位专家大显神通的时候。由于海军陆战队提供的证词和脑电波检测结果都证明这人确实已经疯了,拷问和逼供等常规手段就此失去意义,唯一的办法便是由这些生物医学专家们想出一个能从敌方驾驶员的脑海里挖出情报的有效手段。
每当其中一位专家尝试着用自己的方法提取可靠情报时,其他人总会投以恶意的目光。每个都希望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失败,这样哈罗德·布朗就没有理由要手下的职业经理人把他们找个借口开除:法不责众,吉欧特隆公司还没有强悍到能随便将整个研究部门的精锐全部辞退而不因此衰弱的地步。幸运的是每个人都失败了,不幸的则是那些盼望着别人失败的专家自己也失败了。
更不妙的事情还在等待着他们。3月21日早上,第一个来到研究设施的乔治·中森发现平常吵闹而且状似疯癫的敌方驾驶员竟然睡着了。他无法想象这个从不疲倦并且更近似野兽的家伙怎么会突然陷入睡眠,于是这成为了新一轮竞争的开端。被俘获的敌方驾驶员既然已经陷入沉睡,想利用对方偶尔说出的不成句的几个词拼凑出真相也不可能了,新的挑战变为了谁能先将这家伙唤醒。与此同时,吉欧特隆公司开足马力根据这名白人驾驶员的相貌搜寻其真实身份,为此他们需要查询不少分支机构或合作企业的数据库,这免不了带来更多的摩擦。
生物医学专家们的竞争伴随着各自的失败而降落到了低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合作。这些掉了不少头发的专家们放弃了单独解决问题的想法,转而聚集在一起讨论着怎么从其他人的方案中吸取教训并寻找出正确的途径。他们可以对被俘的敌方驾驶员使用一些更极端的实验手段,然而一旦这名至关重要的俘虏死亡,那么他们就必须承担吉欧特隆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