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低低啜泣。是霹雳那人高马大驯马师。
霹雳低低发出声音来,一声接一声。
董亚宁只觉得自己背后肌肉都开始酸痛。也许是绷太久了,一直没放松。
远处传来一声高亢嘶鸣。隔了一会儿,又一声。仔细一听,似是与霹雳呼应。懒
他愣了一下,回头。
“是Mney。”驯马师说,“Mney已经好几天食欲不振了。”
“它被从霹雳隔壁移开之后就这样了。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这个状态拖久了,恐怕也不妙。”李医生说。
董亚宁看着霹雳。
“Mney和霹雳,是很罕见……这种类似一夫一妻,尤其优良赛马级马匹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医生摇着头。
“Mney昨天还咬伤了暴龙。”驯马师情绪低落,嗓音低哑,仍是带着哭音。过了一会儿,说:“就别让Mney去配种了,它哪个也看不上……它能跑能跳,有情有义,就让它……”
董亚宁没有出声。
霹雳仍舔着小母马身上毛,从头到尾,反反复复。
“它需要多久才能复原?”他问。
“不确定。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一辈子。”李医生说,“马有马感情。我们不一定能弄懂。”
董亚宁沉默了好久,才说:“李医生,准备一剂麻醉针。要剂量小,别伤着霹雳。”虫
李医生明白了他意图,叹口气。
“董先生……”驯马师直觉要反对。
“你看这个样子,有谁能把这母子俩分开?”李医生替董亚宁回答了。
董亚宁开了栅栏门,第一个走进去。
霹雳转头看看他,低低,发出一阵呜咽,像要从主人这里寻求安慰。
李医生动作很,趁着董亚宁用拍抚分散霹雳注意力,他迅速给霹雳做了注射。霹雳温顺并没有做出反应,董亚宁却看着霹雳大眼睛,心里说不出难受。
霹雳终于倒卧了一边。
它大眼睛睁着,无辜看着董亚宁。
董亚宁亲手将小母马从霹雳腿下拖了出来。小母马尚且温暖和柔软,四肢耷拉下去。董亚宁看着他臂弯间这个小家伙,不久以前,他也这么抱过它,那时候它全身是劲儿,他怀里半秒也不肯消停。
他将小母马抱出马厩交给驯马师时候,没敢看霹雳眼睛。
他知道霹雳眼神会是怎样。而如果霹雳会说话——他甚至觉得霹雳应该会说话,而且霹雳很明白他这个主人干什么。他用这样欺骗,剥夺了它做母亲后权利……他清楚自己将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忘记这个早晨,一个逝去弱小生命,一对悲伤眼睛。
他讨厌这样感性脆弱自己。可是没有办法控制。
天已经亮了。
早起驯马师和清洁工已经将仍麻醉状态中霹雳转移到别处。消毒药水味道充斥着这个巨大空间。顶棚遮阳板向两边撤开,光线进来,因为下着雨,马厩里并不明亮。雨水顺着玻璃顶往下流淌,风吹着雨滴,四处是噼里啪啦响声。
董亚宁坐衣间里,良久不曾挪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