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景行缓慢揉着虎口。刚刚用力兑那一下杯子,虎口竟酥麻到现。
资秀媛看着父亲,父女俩对视,不禁苦笑。
“想说都还没说,就被他给噎回来了。不过总会有机会。我期望他能想明白。”资景行说。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亚宁并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他禁不住咳嗽了两下。资秀媛过来,拍抚着父亲胸口。资景行待呼吸顺畅,又道:“让其昌来见我。我有事和他商议。”
“父亲……”资秀媛想了想,问:“那个小孩?”
“我担心也是这个。你觉得,可能嘛?”资景行问。
资秀媛摇了摇头,想了半晌,才说:“未必真。就算是她,也未必是亚宁。那孩子环境,始终是有些乱糟。”
资景行白眉毛皱了一起,说:“你对湘湘是有些成见,她爱玩爱闹个性不讨你喜欢,这是真。只是,你该亲眼看看那个小孩。”
邱亚非整夜没有合过眼。
他像每个因难以入眠而早起清晨一样,院子里慢慢遛达着。
走到花园半月门时候,他站住了。
花园池塘边,钓鱼台上,屹湘坐那里。
池塘边垂柳如丝,清晨微风吹着,扫着她头顶,她戴着护颈,直直看着前方——假山怪石嶙峋,青苔斑驳,并没有什么好看。她显然是想事情,想那么专心。
邱亚非走到屹湘身后时候,特意咳嗽了一声。
屹湘上半身僵直转了转,“爸早。”
还没有看到他人,她就叫了。
“怎么知道是爸爸?”邱亚非坐下,靠近女儿。垂柳触到他头顶,他拂开,又落下来,索性略低了身子。
“您脚步声特别轻。”屹湘仍坐好,“妈妈形容,说是像海棠花落到水面声音。”
邱亚非说:“你妈妈形容总是很恰当。”
“嗯。”屹湘看着池中碧绿睡眠。碧绿睡眠上有小团莲叶。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来了,莲叶间隙里,有锦鲤影子。起初是一两条,渐渐多了起来,轻轻摇头摆尾……
“常喂它们食饵。时间久了,它们仿佛也通了人性。”邱亚非说拍了下空空手掌,“今儿竟忘了带过来。”
屹湘沉默着。
“怎么不房里好好休息?”邱亚非问。
“睡不着。”屹湘老实回答。
她看看父亲。
昨晚像经历了一场噩梦。她情愿那是一场噩梦。所有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她想跟父亲说点儿什么,可对着父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邱亚非看了看透亮天空,说:“湘湘,又受委屈了。”
屹湘没动。
邱亚非也没有往下说。他知道女儿听懂了。
屹湘手又开始颤,她死死攥紧了。
“爸爸,我会跟姑姑和多多离开。”她说。
“也好。姑姑手术日期定了,通知我。如果能安排过来,我会过去。”
屹湘涩声说:“爸爸……我走之前,想去拜祭下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