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料到这位陆少爷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当然也包括宁溪在内,他先是一愣,随后也忽的站起身来,丝毫不让的嚷道:“试试就试试,谁怕谁?”
看来不仅陆乐天不想在林妩这位美女的面前丢了面子,就连一向稳重老实的宁溪也同样如此,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还真有点应了“红颜祸水”那句千年不败的老话,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即使是成年人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你又让两个懵懂少年如何自矜。
就在二人拉开架势准备互施拳脚的时候,宁安却沉声说道:“你们两个是嫌这面条太稀了堵不上嘴,还是有力气没地方使了?”他一脸肃然,目光中透着一缕长者特有的威严。
果然,一个长者的威严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永远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宁溪看过父亲的眼神,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了下来,陆乐天也没了刚才的气焰,悻悻的垂下了手臂。
“好了,好了……只是两个孩子嘻闹,你动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也不怕吓到他们……”眼见宁安有些恼火,宁溪娘一边数啰着一边走站起身来,她走到宁溪和陆乐天身前说道:“看看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还争来斗去的,也不好生吃个饭,再这般闹下去,岂不被岳叔叔和林姑娘看了笑话……来,来,来……快些坐下。”
还是宁母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而且也更有效果,三言两语便让两人又乖乖地坐回了座位上,只是他们依旧怨气未消,谁也没看上谁一眼。
宁溪扭过头气呼呼地自语道:“哼!武斗城,武斗城的高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岳叔叔还是仙侠宫的顶级剑客呢。”他抬眼望向了岳轻尘,满是期待地乞求道:“岳叔叔,你就收我为徒吧,我也想像你一样,练得一身的绝世修为,免得以后被人欺负。”说完,他还不忘瞟了眼陆乐天,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这句话是在影射着谁。
对于宁溪的请求岳轻尘并未感到意外,因为类似的请求宁溪每年都会提及,不过每次都被他委婉的拒绝了,其中的原因无需多言,今天当然也没有例外,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平淡地看着宁溪,说道:“溪儿今年已满十五岁了吧?”
宁溪忽闪着黑亮的眼睛,龇着牙讪笑地回道:“嗯,十五岁了。”
岳轻尘淡淡地笑了笑,又接着问道:“嗯,那么溪儿自己觉得现在是否幸福?”
这一问让宁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幸不幸福又和你收不收我为徒有什么关系?心中虽有不解,不过他还是很严肃地点了点头,答道:“幸福!”
岳轻尘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了他的碗中,问道:“你又是为何而幸福呢?”
宁溪思忖片刻,深情的看了看自己的双亲,又把目光移到岳轻尘身上说道:“因为……因为有爹爹和娘亲的爱护,还有岳叔叔你的关心……”
“嗯。”岳轻尘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既然你身在幸福之中,又何苦去学那些打打杀杀的本事?你要知道,人若是远离了刀光剑影的生活,便不会经历那些切肤之痛,远离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就少了几分生离死别之苦!即是如此,你守着父母望其老去,娶妻生子尽享天伦,岂不快哉?”
岳轻尘这番陈述颇具哲理,众人皆点头赞同,待他说完,宁母又接过话茬,说道:“是啊,你岳叔叔说的在理,娘亲我还指望着你早点娶上个媳妇,我也好早日抱上个大孙子。”
宁安也在旁边和着说道:“就是,舞刀弄枪那门道既不能养家又不能糊口,还不如多学些诗词算术,将来也好有个用处。”
还未等宁溪说话,便被父母排山倒海般的劝说堵住了嘴,他耷拉着脑袋,暗自叹道:“唉!看来又没戏了!”
就这样,宁溪想要拜入岳轻尘门下成为一名修者的想法,再一次毫无悬念的被否掉了,他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并没有过多的纠结,毕竟他了解也理解这三位长者的初衷,况且他也习惯了,习惯了被他的岳叔叔拒绝。
看着宁溪沮丧的样子,三人再未多言,院子里也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不过片刻之后,这片安静便被一个柔美的声音打破:“都说修者之途极为凶险,不仅终日活在刀光剑影之中,更有陨命黄泉的危险,叔叔和婶婶之所以让你远离此道,都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可知道,又有多少人希望过上你这种安逸平静的生活,却又求而不得,你既然身在幸福之中,就应该珍惜,也应该体谅叔叔和婶婶的一番苦心。”
林妩劝的诚恳,那柔美的声音仿佛能融化严冬的冰雪,更何况宁溪那颗懵懂的心,他抬眼望了望那张俊美的面孔,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不过,他却没有留意到那张俊美的脸颊上,不知何故又浓了几许的愁容。
林妩表情上这细微的变化虽然极难察觉,但是却没有逃过岳轻尘那双明里暗里一直都在警惕着她的眼睛。
“噢!对了……”待林妩说完,只听岳轻尘话锋一转说道:“昨日我来时,曾遇见几个黑衣人策马而去,看他们的装扮,像极了乌衣堂的人。”
此言一出宁安夫妇心中同时一惊,皆暗自疑道:“岳师弟明明怀疑这个林姑娘与乌衣堂有关,为何还会有如此打草惊蛇之言?”
不过二人皆久居江湖阅历老道,知道岳轻尘此言必有深意,所以虽心中存疑却未动声色,只听宁安故做不知地问道:“乌衣堂?乌衣堂是做什么的,是成衣铺吗?我怎么从未听过。”
正如宁安夫妻所料,岳轻尘此时提及乌衣堂确有打草惊蛇之意,他是想借此一窥林妩的反应,从而判断林妩是否与乌衣堂有所牵连,此前他还担心,这突然间的提及能否令宁安夫妻失了神,错露了破绽,但是宁安装傻充愣的回答不仅让他吃了颗定心丸,而且还险些笑了出来。
“成衣铺!”岳轻尘强压着心中的笑意,摇了摇头说道:“宁兄有所不知,那乌衣堂与成衣铺毫无干系,乃是雾隐门门下的一个堂口,他们行事诡秘,素来身着黑衣,故此得名。”
宁安呆呆的“噢”了一声,继续着他的表演:“原来不是做衣服的啊,那这个堂那个堂的就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没什么关系了。”
岳轻尘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然。”说着他便将深遂的目光移到了林妩身上,问道:“不知道这乌衣堂的人,与昨日追赶林姑娘的人是否同为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