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店小二高声提醒的人应该就是这位——观潮居的总管周掌柜,从神色中不难看出,他应该颇为紧张,看来这位时常来搜刮些酒楼流水的陆大少爷,应该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想必他刚刚口中所言也并非真情实感,诚心而出,话中的“准备准备”应该也是另有深意——比如是藏好银两的意思,亦或是溜之大吉的意思……
陆乐天瞟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吩咐道:“周掌柜,劳您把三楼靠海的那个房间准备准备,我要招待贵客……”他略微沉思,又叮嘱道:“噢,对了,再给我泡一壶好茶……必须是最好的。”
周掌柜知道这位爷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立马吩咐小二照做,同时他也颇感意外,甚至心中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他总觉得这位爷今天的行为举止迥于往日,不仅没有吵吵闹闹的钻进柜台去搜罗银两,还一反常态的多出了几分儒雅和谦恭,他纳着闷在心中自道:“奇了怪了,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少爷怎么转了性子,改了脾气?”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心想,看来今天应该不会再因为失了银两的事被老爷数啰了……
观潮居规模颇大,食客不绝,此时已是近午时正当饭点儿,一楼的堂食早已座无虚席,二楼的包间也是宾朋满座,直到入了三层才算清静了下来,几间装潢迥异房间里更是空无一人,观潮居的三楼之所以会如此清静,是因为此处乃是陆乾招待达官显贵,洽谈生意的场所,除非极特殊情况,平日里并不对外迎客。
陆乐天引着宁溪和林妩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这里下临长街,面朝大海,开窗便有微风徐徐,抬眼便见百舸千帆,近有市井喧闹,远有海阔天辽,简直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绝好所在,只可惜陆乐天只是一个纨绔,没那水平,宁溪则是一个渔家少年,文采不济……
今日陆天今日做东,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虽然在下海拾贝这方面上他比不过宁溪,但是在财力上,他完全可以趴着窗子冲着涌泉镇大喊一声——“还有谁!!!”
既然是为了讨美女欢心,那么铺不铺张就无所谓了,在陆乐天的使唤下,那个店小二也是不辱使命,只是品个茶的工夫,满满的一桌珍馐美味便摆在了三人的面前……
“开吃!”宁溪也不客气,抡着腮帮子便吃了起来,而林妩虽然自述生于富贵人家,不过,如此豪华的大餐也是她生平仅见,所以吃的也是津津有味,至于陆乐天则无需多言,单从他徘徊于林妩身上的目光便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思用在了什么地方……
三人正吃的高兴,却听楼下一阵嘈杂,虽然身处三楼,但还是可以隐隐听到周掌柜的声音:“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今天确实客满了,还劳请几位改日再来捧场。”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叫骂声“他奶奶的!什么客满了?老子听说你们观潮居的三楼还有几个雅间,快给老子腾出一间来。”
“几位客官,实在对不起,楼上那几个房间从不接客,况且没经我家老爷允许,小的可不敢擅自做主。”骂声中周掌柜依旧保持着职业操守,尽力的解释着。
可是那人却没理这套,又扬声骂道:“他奶奶的,我管他陆乾老儿允不允许,老子今日偏要在这观潮居的三楼吃上一顿,不然老子就砸了你这店!”
其实开门做酒楼生意的,哪能不遇到几个酒懵子,有个吵吵闹闹也算平常,若是平时,遇到此番情景,陆乐天肯定会第一时间下去看个究竟,不过,今天守着林妩,他完全没有去管这档子闲事的心思,况且家中的护院打手成群,本就无需他操这份心,可是当他听到楼下有人辱骂其父时,顿时就坐不住了,他拍着桌子忽的站起身来,便直奔楼下而去。
就在这时,只听周掌柜呼了一声:“使不得”,紧接着便听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然后就是一串急重脚步声……从传来的声音中可以判定,应该是有人打了周掌柜,又奔着楼上走来……
陆乐天刚刚走到楼梯处,脚步却戛然而止,他先是一愣,因为迎面而来的那几个莾汉,各自手持钢刀,煞气逼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非闹事者莫属,本来他还想着下楼去教训他们一顿,可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的这个心愿应该很难实现了,随后他又是一惊,他竟在这几个莾汉的中间看到了一位姑娘,而且那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曾与他彻夜欢愉的花魁姑娘初晴,从姑娘那瑟瑟发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应该是被强掠而来的。
此时的陆乐天思绪飞转,只不过,他现在考虑的并不是怎么去对付这几个手持钢刀莾汉,也不是在想如何去救出那位曾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的花魁姑娘初晴,他正在思考的则是,如何才能不被那位初晴姑娘认出自己来,如何才能不被他人发现他与这位欲仙阁头片之间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风流韵事,毕竟他身后不远的房间里,还坐着另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林妩。
可是楼梯就这么宽,房间就这么大,他这么一个七尺高的大活人,又能逃过谁的眼睛?
初晴姑娘那双颤抖的眸子里,尽是对陆乐天期盼和乞求,不过她并没有开口求援,看来她应该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呼救的最佳时机……
“滚开,哪来的愣头小子?敢挡着大爷的道,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阵粗俗的叫嚷中,陆乐天已被走在最前面的莾汉重重的撞了出去,他一个趔趄倚在了墙上,此情此景若在以往,他要是不骂上几句娘,都对不起他这个陆大少的名号,不过今时今日他却没有冲动,倒不是因为他没了脾气,只是面对着这几个手持兵刃的莾汉,他突然开窍了,突然间懂得了什么是审时度势,什么叫避其锋芒……
况且他也知道,有人在观潮居闹事的消失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父亲耳中,并且马上就会有大批的家丁,将这里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