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裹儿今天被唤去了东宫,陪伴韦氏。
当公主就是有这点好,哪怕身在监牢里,也可以自由出入。当然了,第二天她还要返回宗正寺大牢,否则这半年幽禁就会变得名存实亡。
杨守文一整天的情绪都不是太好,入夜之后,更一个人坐在门廊上呆呆发愣。
早春时节,夜里还带着些寒意。
可他却浑若不觉,看着漆黑的夜空,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
这大半年来,他的确是没有怎么去想幼娘。不是已经忘怀,而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梅娘子音讯全无,幼娘更不闻声息。
杨守文一直以为幼娘是在江左,所以还拜托了明秀,请他调动江左明家的力量查找,可是却杳无音信。
没想到
可幼娘又怎会出现在梓州呢
杨守文有点想不明白。根据高力士的传话,那个报信的老牛头是梓州人,和幼娘也不是很熟悉。老牛头说,幼娘如今留在射洪,好像要找什么人的麻烦。他还提到了陈子昂,说幼娘一直和陈子昂在一起梅娘子呢幼娘又怎么与陈子昂扯上了关系
可不管他明白与否,高力士的传信里透露出了一个消息:幼娘有麻烦了
如果是在往日,杨守文二话不说就会离开。
可是现在
他身陷囹圄之中,又如何去帮助远在千里之外的幼娘
但若让他不管不问,那绝无可能。
幼娘是他的心结,如果不能找到幼娘,把她带回来,那么他杨守文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这一夜,杨守文失眠了
耳边总响着幼娘那脆生生的呼喊声:“兕子哥哥”
眼前,更浮现出那一张娇憨的笑靥她拉着自己的手问道:“兕子哥哥,你会来救我吗”
“会的,我一定会去救你。”
杨守文喃喃自语,眼角闪烁着一点水光
第二天,李裹儿自东宫回到大牢,却看到杨守文失魂落魄的坐在屋中,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庭院中的那棵桃树。见此情况,李裹儿不禁一惊,连忙小跑着上前来。
“兕子哥哥这是怎么了”
“昨日小高来了一趟,之后阿郎就一直如此。”
“小高”
李裹儿眉头一蹙,转身就要往外走。
“小过,我有事和你说。”
就在这时,杨守文突然开口,唤住了李裹儿。
李裹儿忙回过身,又来到杨守文身前,惶急道:“兕子哥哥,我在。”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杨守文虽形容憔悴,却还是露出一丝笑容,颇有些愧疚的看着李裹儿。他冲着杨茉莉和杨十六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而后,他拉着李裹儿在自己的身旁坐下来。
“从前,有个小男孩儿,也不知什么缘故,从小就痴痴傻傻。
后来,他家里出了事,于是一家人就隐姓埋名,躲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只是那孩子的病却一直不好,从小到大,身边除了祖父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去理睬。
他的父亲,因为公务而疏于照顾。
而村里的孩子,对他也是极尽嘲讽,没有人和他一起玩耍直到后来,祖父收留了一双母女。那小女孩陪着他,有人欺负他,小女孩会跑出来为她做主;吃不饱肚子,小女孩会给他做饭;衣服破了,小女孩会给他缝补,一直就陪伴在他身边。”
往昔的事情,在杨守文脑海中不停闪现,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回忆之色。
李裹儿一开始不太明白,可渐渐的
她听说过杨守文的事情,也知道,在杨守文十七岁前,一直有一个小丫头陪伴着。
只是,他说这些作甚
“那小女孩被贼人掳走,小男孩便四处寻找,却一直没有音讯。
他后来来到了洛阳,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子,并且还和她定了亲事。可是小女孩的影子,却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他也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那个小女孩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得到了小女孩的音讯。
可那小女孩身在千里之外,而且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他想去找她,却无法脱身
一方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未婚妻说明;另一方面,他若要救小女孩的话,就要抗旨不遵。”
李裹儿这时候,突然打断了杨守文的话。
“兕子哥哥,你决定要去救她,对吗”
杨守文扭过头,看着李裹儿,点点头。
“我要去救她,无论多难,多么危险,我一定要去把她带回来。”
他并没有去解释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以李裹儿的聪明,怎可能猜不出其中奥妙。
本来,杨守文有些忐忑。
他担心李裹儿会阻止他去救幼娘,所以颇为紧张。
谁料想,李裹儿却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救她啊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呃,杨暖,小名叫幼娘。”
李裹儿笑了,握住杨守文的手,“兕子哥哥有如此情义,裹儿开心还来不及既然幼娘有难,她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妹妹,你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去救她。”
“可是”
“兕子哥哥可是为难,如何出去是吗”
杨守文摇头道:“区区宗正寺大牢,我要想出去,却易如反掌。”
“那你担心什么”
“陛下有旨,我要在这里幽禁一载。
这才刚过两个月,陛下才离开洛阳不久,我若是离开,岂不是越狱吗上次我在东城狱越狱,陛下就很不高兴。这一次若是再犯,只怕会连累到太子和我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