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何氏跟村里的媳妇们说好要去挖葛根,倩倩则跟着张氏和奶奶辈的去捡螺蛳。
上村陂塘众多,又有溪沟,捡螺蛳的时候还可顺便抓住鱼和虾。
尽管前几个月旱成那样,但八月底下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雨,使得旱情稍解,大沟小沟,大井小井中也有了水。
在玉带溪上游靠近水源山的第二个坝里,倩倩就快手地抓了五六条鲫瓜子、长条子,摸了十几个蚌。
她正笑嘻嘻地向老人家们炫耀又捡了个蚌。这已是在同一个位置一连串捡的第六个了,几乎是手一碰到泥就有一个,好像她的手是吸铁石,将蚌们吸过来一样。
她的脚好像踩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触感却又有些不像,毕竟石头可没这么滑。似乎也不是团鱼,团鱼的甲壳上是有凸起的纹路。
她俯下身去双手挖了会,又在“石头”边缘摸了一遍,觉得这分明是个蚌呀。只是这个蚌似乎有点大,比家里的海碗都大,都比得上小盆子、大葫芦。
听说大湖里草鱼有都一百多斤的,这么大的蚌应该也是有的。
于是两手用力地提起来,在水里冲了几下,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一个大蚌。黑褐色的硬壳上一层层的年轮,还泛着些五彩的光。
倩倩捧着这个蚌,几乎目瞪口呆地怔了半晌,才叫张氏看,几乎同时便要出声炫耀。
“不要讲话,放到箩里。”张氏小声叮嘱。
倩倩听母亲说过有一种东西叫悄悄鬼的,最是喜好把东西往别人手上送,若是那人得意忘形地说出来,后面就再也没有,因为悄悄鬼被吓跑了。
当下她只好憋着把大蚌放进箩里。手一伸进水里几乎是一下子就有了一个小点的,这回她便确定是悄悄鬼在送东西了。
强生奶奶和蜜凤就在她不远处的水里摸螺蛳。蜜凤好玩,眼见倩倩一连不挪窝地捡了好几个蚌,以为是个蚌窝,便走到她旁边来。
倩倩一捡一个,她就在旁边哈一声:“又一个。”
到后面连倩倩都忘了悄悄鬼的事,得意起来。每摸一个出水,两人就同声喊:“又一个。”
到不知是第几个的时候,倩倩刚喊出来,“呯!”蚌壳入水。她赶紧弯下腰去摸,没摸到。蜜凤和张氏、强生奶奶黄氏看到这样也一起来摸,都没摸到。
“奇怪,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怎么就没有了呢?”倩倩嘀咕。
两位老人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齐劝她:“不摸了,到别的地方去。”
倩倩只好恋恋地离了那块水域,到了二三十步远才重新开始,但是后来的收获却少了许多,蚌是再没摸到,只剩下螺蛳了。这让倩倩极为气馁。
收工的时候,大家在青石上洗了手脚穿木屐。强生奶奶看到倩倩箩里的大蚌开玩笑地说:“倩倩,回去把蚌破开看一下里面有没有珠子,这们大一个呢。”
回来后倩倩想起强生奶奶的话“说不定里面还有珠子呢,这蚌都长了七八年了吧”,便从水桶里捞出那个大蚌。
看着壳上密密麻麻的圈纹半晌,也看不出这蚌到底活了多少年。难道真的有这个运气可以从里面取个珠子出来?
自己长这么大只在书中看到珠光璀璨这样的描述,真正的珠子长什么样,珠光是什么样,根本不知道,没见过呀。
这么想来,她还真想在明天煮之前先活剥了这个东西来看下。想着养到第三天就可以煮喝螺吃,倩倩先把要用的调料取了一些出来放在一个纱布袋里先备着。
禹寿和何氏前天下午挖了一些葛根回来,这天上午倩倩一直都在溪边刷洗削皮,真累得腰酸背疼。
下午放牛时又跟伴当打了几棵乌桕子下来,收了有半篓上面泛着白蜡光的子儿和白壳子。
这几日天开一直带着尧寿到处打乌桕子,要在冬日晚上做蜡烛,打了有一担多了,都用麻袋装着堆在里屋一角。
因为后面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应了去给新车的一家人做新婚的家具,没有多少日子在家里忙活,现在只好抓紧时间带着儿子们多收些外物才行。
霜降期间已是很冷了,早晚都要穿袄,这年的冬天比以前的都早都冷。
这天趁着有太阳砸了葛根,滤出葛粉泡着,倩倩就回来跟着张氏一起给染好色的丝络完,下午又牵经。
牵经后又穿了枷,二天后才开始织造。这三斤多丝可织四匹蓝色熟绢,按她现在织布的速度,一天从卯时到晚上二更左右,可以织二丈一二尺来算,要织六天才织好。
到目前为止,没有织的丝有十几斤,倒是可织十两一匹的绢十八匹,再加上全部把茧衣和烂茧子打好的绵线可织绵绸三匹多,这些都织好卖掉后就可过个好年。
但是丝里有一半还没有络好,好在家里有三个女人,加上柏崽的帮忙绕起来一天也可得十六七两。
于是一家人这一个多月的计划就是把这些丝都织完,没有织布的两人络丝牵经。
织完了绢后才能织棉麻布给家人做新衣。预计要织到十一月中才能全部织完。
这天上午,倩倩织了两个多时辰的布后,换成何氏。
她出来把一部分螺蛳掐了尾巴,用刀从蚌壳间割开。那大蚌颤抖着吐了一波水,不情愿地打开了。
那大蚌两边的壳上都是肉,哪里看得出有珠没珠?只得试着里里外外捏摸了一遍。
终于在斧足的一边捏到个硬块。倩倩心跳如鼓,若非这珠子是长在蚌肉里,不是像果子一样长在肉外的?古人说蚌病成珠,这蚌病是怎么个病?
她便拿着菜刀试着割了下去。这一割不得了,那刀好似碰到个硬物上。这回她更是相信古人的蚌病成珠之理了。
忙放下刀轻轻地将那硬物挤出来,眼睛被闪了下,随即满脸笑容,就要欢呼起来,但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生生忍住了。
那是个极白极亮的圆形物,倩倩便猜这就是强生奶奶口里的珠子了。
这颗珠子比黄豆稍大点,长圆形,两头有点尖,有三条圆形的凹纹,一条较深,两条较浅,但是珠光明亮,还泛着彩光。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放到碗里,又盛了点水泡着。
然后如法炮制,在壳两边的肉里摸到个很小的突起,取出个有绿豆那么大的小珠。
这颗珠子跟前面那个比不仅小了许多,纹也多了好些,想来没有那颗值钱。
她想了想,把这两颗珠子洗了拿出来擦干,把自己以前戴的一个小香囊取出,倒了里面的香,把珠子放进去收好。
藏在一个用竹节做的小竹盒里,放在平时自己放书纸的抽屉里。那个小竹盒里还有用纸包着的一个金戒指和张氏给的一个银戒指,金戒指是以前运气爆炸捡的。
这突然而来的财富把她撞得头晕脑胀,在炒螺蛳的时候还有想着要不要告诉大人,最后下定决心先保密,说不定以后急要钱时还可以卖得几两钱子救急。
在炖螺蛳的时候,她又拿出头天就放在盆里发酵的面团,戳了个孔看发酵,看那个孔很快就恢复原状。
就在和面的面板上撒了点粉,把面揪成小团儿,一个个摆着,用做豆腐的湿滤布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