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些惊人消息的陶之跃,此时已经在距离泉州两百多公里的乡下,过着半隐居的生活。这里是他祖辈生活的村子,人们都很淳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村民们很善良,而且陶家祖辈虽然都很富有,但是对村民们却非常的宽容和善待,所以很得人心。变卖上海和泉州的家产也足够他们的富裕生活了,唯一让陶之跃不放心的是,许东川四年来既没有书信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陶花雨已经快十六岁了,她因为学习的缘故,在泉州城里寄宿在学校,只在假日或者放假时回家。随着越来越多的战事消息,陶之跃本想让女儿也回来,但是陶花雨却对学习很专心,也就由她去了。
在祖宅里还住着陶之跃的长子陶明文一家。
又是盛夏季节,闷热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感到酷热。陶之跃让长子抽空去泉州以及附近的几个大城镇,采购了很多的粮食和日用物品。然后,仔细的囤积在自己的宅院里,以备不时之需。
当上海之战打响的时候,陶花雨却忽然回家,对父亲说要去上海。
陶夫人一脸紧张的问道:“花雨啊,这个时候,外面的战乱危险,你却要去上海。难道不知道那里正在打仗吗?”
“妈妈,我的导师已经回上海了,他说上海是全国最大的文化和经济中心。”陶花雨说道,“你和父亲都知道我在学校里是跟着导师专修经济文化关系学的,我们这一批的学生已经有十几个都要跟着导师,一起去上海的。”
“可是那里危险啊,我怎么能放心的让你去?”陶夫人仍然担忧的说道。
陶花雨看着母亲说道:“打仗是军人的事情,我们都是学生,军队不会为难我们的。”
陶之跃这时说道:“孩子啊,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日本对我们发动的是侵略战争。他是不管你是什么的。你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学生,更容易受到伤害啊。”
自从陶花雨进入预科了以后,就住在学校里,陶之跃也很少再过问她的情况。所以,他不知道陶花雨此时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已经是一个共青团员,和一个预备党员了。她这次其实就是跟着介绍人一起,以及好几个进步青年去到上海,他们有秘密任务。因此,陶之跃和陶夫人已经不可能劝住她了。
陶之跃夫妇知道,这个女儿自小娇惯,她想干的事情是无法阻挡的。虽然明知道现在的上海危机重重,但是却不能阻止她。所以,他们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反复交代了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然后,就给她准备了出远门的行装。
陶花雨和几个同学三天后秘密启程,在老师李云成的带领下,通过地下交通线到了上海。此时的上海,正处于紧张的停战状态。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远在西北的根据地武装采购急需的药材。
在上海的明德路一个僻静的小院住下后,李云成让陶花雨等人不要出门,也不要轻易让外人进入,装作是来上海投亲的外乡人。同时,把接头暗号告诉了陶花雨,如果说不上暗号的,就不是前来接头的自己人。然后,王云成出门去与地下组织联络。
王云成换上一身人力车夫的装束,从后院推出一辆半新的人力车,又再三叮嘱所有人千万要注意没有事情在这一带转悠的闲人。如果感觉到情况不对,就立即去两条街以外的“隆盛客栈”开一间房,会有人来接他们去另外的地下交通站,接头暗号不变。
出了小巷,王云成拉上了一个职员模样的人,把他送到市政府后,他马上加速跑到了霍英街。在街尾的小吃店里要了一碗馄饨,又要了一根大葱,剥开咬了一口,放在自己的碗边。然后轻轻吹着还在冒热气的馄饨,用小勺舀着小馄饨吃了起来。
“请问这里有人吗?”
王云成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苦力衣服的人端着一碗面食站在桌前,他摇摇头说道:“请坐吧,这里没人。”
那个人坐下后,看了一眼那根大葱说道:“你是山东人吧?吃馄饨还要了一根大葱。”
王云成点点头说道:“我祖籍山东,但是来上海也有五六年了,这喜欢吃大葱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那人似乎不经意的用眼睛很快扫视了一眼店里,确认没有可疑的人后,悄声对王云成说道:“货我们已经都准备好了,目前放在很安全的地方。但是开战以后,很多路暂时都不通了,很难出城。而且,看现在的这个架势,也是大战开始前短暂的平静。所以,必须立即把货全部运走。否则,再次开战后,就更加困难了。”
王云成一边吃着碗里的馄饨,故意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耳朵却在认真的听着。他跑了一趟人力车,很注意的观察了街上的情况,日本人和国军的分界线看似非常的明确和规矩,但是火药味却很浓。他低声说道:“今晚八点,大明影院后厅,二号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