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彬没有看到鲁明的车子,就对值班的警官说道:“如果鲁明回来了,让他立即到我的办公室,我会在办公室一直等着他。”
看着鱼缸里游动的鱼,高彬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在警察厅经营了多年,特务科的位子他一直没有让出去,就是要给所有人一副很低调的形象。后来,在刘副厅长的不断劝说下,他也正好对周乙的秘密调查彻底结束了,才把科长的位置交给了周乙,他认为自己非常信任周乙,完全可以把这个最重要的职位交给周乙。可是,恰恰是最信任的人,却是潜伏多年的内奸。因此,他现在也是让鲁明代理这个科长,一直没有下达正式的任命文件。
高彬毫无来由的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自从发现周乙是潜伏的间谍后,他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傻子一样,被这个周乙玩的团团转。所以,他最近的自信忽然正在逐渐的消失了,判断力也急速的下降,似乎周乙的影子就在身旁,在阻碍着他的正常发挥。
门被轻轻的敲响了,高彬说了句“进来”,鲁明就推门进来了。
高彬让鲁明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这张椅子以前坐的最多的是周乙。高彬以不经意的姿势微微摆了一下头,为什么总是想到这个周乙?他问鲁明道:“怎么样?”
鲁明说道:“那个解春三我已经带回来了。”
高彬点点头,有点满意,解春三这条线毕竟还是及时的控制住了,从这个解春三口里还是能得到一些很有用的东西的。高彬看着鲁明问道:“你吃晚饭了没有?”
鲁明说道:“没有啊,我根本没有想到去五里屯的路这么难走,根本没有清理路面。一个小时的路程,我走了快三个小时了,车子被陷了好几次。回来的时候,我走了另外一条路。”
鲁明是在解释他为什么很晚才查看完毕老先生没有在老家这件事,其实高彬也猜到了,现在出去清路的人员严重不足,很多通往附近乡下的路都遍地积雪。
“我带了些吃的,你将就着吃点,一会儿我们就去问问那个解春三,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收获。”高彬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纸袋子,里面是他临出门的时候从厨房装的,是一大块熟牛肉,一块面包,还有一小罐俄式鱼子酱。
在鲁明狼吞虎咽吃的时候,高彬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俄国红酒,倒满了一高脚杯放在鲁明面前。
阴暗的地下室是警察厅的审讯室,除了关押人的几个房间较大以外,其它的都是摆放着各种沾满血迹的刑具,在这里严刑拷打过多少人,已经没有具体记载了,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对那些实在没有了价值的犯人,都交给日本宪兵队处理或者特别移送了。
高彬和鲁明让看守打开了那个关着解春三的房子,走进去后,高彬坐在桌子后面,阴冷的目光看着睡眼朦胧的解春三。显然,这个解春三此时吓坏了。他在瑟瑟发抖,说都知道在整个满洲国,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唯独两个地方是不能去的,一个是日本人的宪兵队,一个就是警察厅,到了这两个地方的人,还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鲁明走过去,把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再次低下头的解春三碰了一下,开口说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解春三抬起头望着鲁明,摇了摇头说道:“警察大哥,把我抓进来干什么?我就是码头上的一个混混,没有做什么坏事。”
鲁明笑了笑说道:“没有做坏事就不能找你谈谈吗?到了这里就要放明白一点,不说点什么,你是很难从这里出去的,这个你要知道。还有,做不做坏事不重要,说你做坏事没有那是我的事。”
解春三心里暗自庆幸,他及时把消息告诉了哥哥,让哥哥一家能逃走,现在他们一家应该早就逃出哈尔滨,作为混迹码头的老混混,解春三当然也有自己的路子,能让哥哥一家顺利的逃进关内去。对这一点,解春三还是自信的。现在就是想办法让自己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如今不是一年前,日本人快要完蛋了,这谁都知道,满洲国里的中国人都在为自己找退路,警察厅也不像从前那样了,能留下一条命的人总会网开一面的吧。何况,现在做垂死挣扎,还为日本人卖命就有些太不识抬举了,等日本人走了,国军回来了,老百姓要把这些人生吞活剥的。
所以,解春三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警察大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码头上的事,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立马告诉你。”
鲁明摇了摇头说道:“码头上的事,我有渠道。恐怕我知道的不比你少,除非你们那些鸡摸狗盗的龌龊事情。”
“那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我真的不清楚。”解春三继续装糊涂,他的心里早就对两天前从警察厅里由他和刘魁带走的那具尸体有预感,所以他才提前做好准备,让大哥一家人逃走了。但是,他还不想现在说,因为也许警察不是为了那件事找他的。解春三在等,在揣摩这个高大的警察,还有桌子后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胖警察的意思。
高彬和鲁明心里很清楚,解春三在装傻,码头上的混混都有这个本事,他们大多做着线人和密探,跟着警察或者保安局、宪兵队学到的伎俩也不少。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警察厅现在要考虑后路了,所以不敢对你怎么样?”鲁明说道,“甚至你在心里想,我们不会做垂死挣扎,会稀里马虎的放过你。但是,你要清楚我们没有原因,是不会把你找来问问话的,你还是放明白点。自己主动的说出来,比让那些东西给你尝一下再说,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皮肉受苦这事,你觉得你能受得了几样?”
鲁明的眼光引导解春三看向那些恐惧的刑具。然后再次问道:“这两天你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