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彬不记得与这个地方有什么瓜葛,所以也就忘记了想告诉胡凡的话,当门轻轻的关上后,他撕开了信封,一张哈尔滨警察厅很常见的便签纸从信封里滑出来。
“高副厅长:我是刘魁。这几天您一直很想我吧,很无奈的是,我决定离开这里,至于我去哪里,请恕我不能如实相告。我很感谢二十多年来您的教导,也是您让我看清了很多人和事。最近我总在想,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当我找不到留下的理由时,我知道我只能远走他乡,也许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周乙大哥说过,我们这些人都是站在悬崖上的,一旦失足将追悔莫及。现在,我真的明白了,这个悬崖是我们胆战心惊的地方,也许逃避是好的选择,因为悬崖之下可能是另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刘魁。1945年1月18日。”
刘魁!高彬的思维一下子清晰了,解春三!
高彬马上给鲁明打电话,幸好他还在办公室,高彬让鲁明立即到他的办公室来。
鲁明站在身前时,高彬说道:“去查一下解春三还有什么亲人,他们,他们还在不在哈尔滨。”
鲁明听到高彬的话,就知道连高彬也不敢肯定解春三的亲人还在哈尔滨,这是一个被疏忽的事情。但是,已经过了一整天了,可能什么都来不及了。鲁明不敢怠慢的立即回到办公室,一边给解春三那个管区的警埠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解春三还有什么亲人。同时,连打了四个电话终于找到了他的线人老六,交给老六的任务与他刚才打给管区警埠的内容完全是一样的,只是最后交代,让老六现在立即去解春三的家里查看有什么异样。
老六对解春三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因为解春三是码头上最低级的混混,小偷小摸那一类的,所以没有人特别关心解春三的事。虽然有周乙一直给解春三撑腰,但是解春三对周乙非常的忠诚,根本没有把周乙的事告诉任何人,而且每次他们两个人见面都尽量避开人。
鲁明打完电话,就出门开车走了,他刚才已经问清了解春三的住址,他的车上是有车载对讲机的,如果管区警埠或者老六打来电话时,总机会很快的通过密语告诉他。鲁明临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告诉总机那个声音很甜的接线员了。
老六比鲁明早到了十几分钟,听到汽车声时,老六赶紧出了房子,看到鲁明正从车上下来。在这间破败不堪的房子里还有两个人,鲁明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这个管区的警察。
床上是一具早就冰凉而且冻的硬邦邦的尸体,这是解春三的母亲,墙上挂着一块二两左右的肉,也已经冻硬了,屋子里显然已经被翻动过,既然那两个警察和老六什么都没有说,那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他们一无所获。
鲁明盯着那块冻肉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车里的车载对讲机有声音,于是立即到车前打开了车门。总机用密语告诉他,这个管区的警察局有他问的消息,现在可以去。鲁明回过头喊了一声老六,然后对他说道:“好了,没你什么事儿了。哦,对了,不管是谁,打听猪头的事,你都要立即向我报告。”
猪头是解春三在码头上的诨名。
老六点头答应后走了,剩下的事该由那两个警察来处理了,鲁明开着车立即去了管区警埠。在得到解春三还有一个哥哥解秋生,还有嫂子罗月娥,侄子解雪松后,他又马不停蹄让警埠派了两个警察,带他去解秋生家。虽然鲁明很希望能抓到解秋生,但是紧锁的房门,让他无比失望,他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打开了门,果然里面空空如也,解秋生甚至很从容的把家里有用的东西都收拾了,然后才出走的。
回到警察厅,鲁明一副无奈的样子,让高彬猜到了是什么结局。
春节过后的日子好像快了起来,一天一天就过去了,紧接着就春暖花开了。但是,到了四月底,一连串的坏消息不断地传来。日本人召开了几次会议,都是要守住满洲国的那些陈词滥调,高彬都厌烦了,根本没有什么新意。警察厅最近也忙了起来,对那些发表不当言论的人,开始无差别的逮捕关押,情节严重的,不再让政治股教育后释放,而是很快就送到了劳改场,还有一些被处理的。随后,盟军在欧洲战场迅猛推进的消息也有了,苏联红军攻克柏林,然后就开始往远东大量的调集兵力,看来是要履行雅尔塔会议作出的苏联人的义务。
如果高彬猜得不错,苏军很快就会出兵东北,而日本人的关东军现在也只是个空壳了,东南亚、太平洋和中国战场的吃力,让更多的娃娃兵从日本的本土来到战场,这无疑是来送命的。那么,随后国共双方都会抓紧抢占东北,但是无论谁来到这里,高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为他效命的日本主子陪葬。
夏天也悄悄的来了,形势更加紧张。高彬把鲁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有些事他是要提前告诉这个目前最信任的手下了。
高彬说道:“鲁明,我现在有些后悔让你做特务科的科长了,我们早就知道日本人不行了,把你放到这个位子,是让你做替死鬼。还有胡凡,他的职务虽然很小,但是警察大队做的那些事儿,足够将来吃枪子的。”
鲁明低头不语,日本人快完蛋这事已经很明朗了,他们现在自保都困难,所以不会保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