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太监路过,摇着头道:“真是个犟骨头,主子说有罪,你认就得了呗,何至于咬了禁卫军的手,叫他们把你活活摔死,乖乖认罪还能少吃点苦头……你那娘这下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可怜喏!”
浅灵杵在带着血腥味的风口处,挪不开脚。
“走吧,别看了。”
姬殊白道。
浅灵回头看着他:“所以真相不重要吗?”
姬殊白轻轻叹出一息:“万里江山白骨堆,对于圣上,对于朝廷的大人来说,社稷安稳是第一,牺牲一个奴才平息一场一团乱麻的风波,对他们来说,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浅灵冷嘲道:“真想要社稷安定,从源头,他们就不该结党朋谋私利,挑起权斗。”
“你说得很对。”姬殊白道,“有的人往上爬,是为了野心与名利,有的人向上爬,却是为了不变成小林子那样的人,为此,他们争,他们斗;因为争和斗,又会出现更多的小林子。很奇怪吧,人人都怕变成小林子,却没有人会为小林子可惜,更有甚者,还会觉得小林子死得其所。”
若真是死得其所,当一回国士也不枉这条性命;但小林子,充其量是一个为党争恶果善后的可怜虫。
浅灵抬起头,宫墙之内的天空广袤无垠,西坠的斜阳把云天晕染成粉色,美不胜收。可不知为何,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走吧。”
寿宴结束后,卫晏洵先去看了十一皇子,再去周皇后宫中坐了坐。
他今日成功把自己从阴谋诡计里摘了出来,但周皇后依然十分担忧他。
“母后不必担心。”卫晏洵道,“此事显然就是冲着我来的,父皇不会不清楚。”
重来一世,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他早在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深知自己绝不能落单,因此从一开始,他就选定了赵禛这个人物。
一来,赵禛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在朝中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他固然是成王的舅舅,为成王谋事,但其实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故哪怕他是成王的人,卫晏洵也可以与他谈交易,一把西北的地盘拿出来,赵禛立刻能对他眉开眼笑,和气生财。
二来,他与赵禛的相交,也是为了混淆视听,不管是重生者,还是宣王,虚晃一枪,够他们去随便猜想的。
如今他差不多已经能看清,此事的布局者,意在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再挑起他与宣王的争斗,挑拨他与周国舅的关系。
一个小太监交代了十一皇子落水的事故,一个胡公子交代了湖上翻船的事故,这两件事看似有了结果,但卫晏洵知道,从今往后,他与宣王的斗争只会愈演愈烈。
宣王想得则没有卫晏洵那么深远,他只是憋了一肚子火,心里实在是恨极了。
他坐上自己的马车,气呼呼对马车里的人道:
“老七这个贱种!竟然那么牙尖嘴利,差点说得父皇连本王都怀疑上了!邵先生,今日赵禛还为他说话了,你说老三和老七会不会勾结到一起了?”
车内须发灰黑的老者抬头,苍老双目,芒点如星。
“定王已成最大威胁,王爷应当以诛定王为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