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真君飞入其中,循一道仙泉溪流而上,不一时便来到一处山下。
往上看去,仙山一半隐入云中,云中有仙鹤飞翔,水中有灵鱼跳跃,处处仙韵逸然。
山间小径之上,隐见宫阙一角,太白真君微微一笑,便按落云头,举步向上走去。
这太白惯习人情世故,此番有求于人,自是摆足了姿态,以示恭敬。
山间高处,一处宫阙,虽非金壁辉煌,却是仙态雅然。
宫殿之上,有三位仙人端坐于上首云蒲仙草织就的蒲团之上。
对面,正有七八位仙人七嘴八舌地向他们诉苦。
说的最是声泪俱下的,便是虹仙人。
只是,他若自己不说,现在便是那些老邻居,都要认不出他来了。
虹仙人此刻额头肿起老大一个包,那肉瘤撑得皮肤透明发亮,脸部的皮肤被这一拉,抻得一个褶子都没有,眼角都向上吊着,再配合他壮怀激烈的手势动作,真跟唱大戏的一般。
坐在上首的,正是长留三仙:田牧野、游子初、古道之。
虹仙人面无表情,声泪俱下。
面无表情,不是因为他是面瘫脸,而是脸皮子绷得太紧,做不出表情。
动作木讷,是因为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不然就脑壳儿疼。
虹仙人就用这么怪异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三位上仙,咱们长留仙岛,一向太平。谁料突然间来了一群山精野怪,而且没有经过雷劫飞升。”
另一位仙人告状道:“小仙问过天庭,天庭说,这些人都是西方新教门徒,多宝道人开立山门,亲自收的一代弟子。多宝已成圣人,所以他的亲传弟子有资格居于天界,不便驱赶下凡。”
又有一位仙人接口道:“不便驱赶下凡,却也不能可着咱们长留一处地方作践吧?现在岛上住的到处是人,整天吵吵闹闹。他们还拖家带口……”
古道之仙人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奴仆下人,只是上界来伺候他们的,本就合乎天庭规则啊。”
那位仙人苦着脸道:“可是哪位仙人上界,带来的家人会如此没有规矩啊?那些山精野怪,附庸风雅,胡乱采摘仙花异果,偏生又五谷不分,把小仙种植的仙米,也采去养在水瓶中了。”
“他们还胡乱涂鸦,许多处仙境,现在狼籍一片。”
“他们还随地大小便,搞得我长留仙境,现在简直没法示人了。”
虹道人指着自己额头的大肉球,悲愤地道:“一言不合,他们就群殴,上仙请看,这就是他们的手笔。”
七八位仙人齐齐稽首,央求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还请三位上仙出手,把他们逐出长留!”
……
此时,凌霄神宫,五方上帝俱都在坐,面沉似水。
五方上帝对面,却只有一人,悠然而坐,神态怡然。
勾陈上帝沉声道:“真武道友,你与西方新教,当真没有勾结?”
对面坐的,正是九天荡魔祖师、玄天玉京终劫济苦真武天尊。
真武大帝淡淡地道:“吾自求真武大道,与西方教义全无相似之处,素无来往。”
青华上帝似笑非笑地道:“哦?那可真是奇哉怪也。据吾所知,你一共三个徒弟,分别是巫马有熊、满清音和叶离。鹿台人仙之战,他们纷纷现身,攘助西方新教自在王佛陈玄丘,是何道理?”
长生大帝无奈地道:“真武道兄,你若对我等有何不满,你说嘛。暗中支使弟子,攘助西方,对抗天庭,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真武大帝摊了摊手,道:“青华道兄、长生道兄,我真武为人,你们是知道的。我说我从未下令,命他们攘助西方,便绝非诳语,你们偏不信,还要我说什么。”
玉皇大帝道:“师徒如父子,真武道兄一共三个徒弟,尽皆站到西方教一边,真武道兄居然推脱不知?”
真武摇头道:“确实不知,想必各位也知道,真武门下那桩丑事。巫马有熊,乃是受后土娘娘所托,代为传授真武功法。可他实是巫人,不太受本座的管制。至于另两个徒弟……”
他刚说到这里,一员神将冲进神宫,高声禀报道:“天帝,真武大帝座下弟子满清音、叶离回转天庭!”
五方上帝齐齐一惊,霍然抬头望去,就见一双少女,从那神宫大殿门口翩然而入,一见真武大帝,立即拜倒在地,哭哭啼啼,口称师父。
真武大帝把脸一沉,厉声道:“逆徒,你们还有脸回来!”
满清音满脸羞愧,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真武大帝声色俱厉,作狮子吼,喝道:“知错了?擅自下凡,攘助人族,抗我天庭,背弃师命。只是一个知错就行了?便是把你们绑上诛神仙,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满清音哭哭啼啼道:“天庭清冷,师父又只我师兄妹三个徒弟,玉京山上,尤其的寂寥。弟子与师兄朝夕相处,就只这一个同龄男儿可见,一时鬼迷了心窍,居然倾心于他。
谁料,那粗鲁汉子心思只在巫族,毫不珍惜徒儿的情意。徒儿为他背弃师父、脱离天庭、为他抵抗天庭神将,如此种种,竟也不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叶离流泪道:“弟子糊涂,还与师姐捻酸吃醋。谁料,一番衷情,尽付流水。那人根本不值得我们托付终身。如今徒儿已经幡然悔悟。我们辜负了师父、辜负了天庭,此番归来,愿意接受师父的任何惩罚。”
真武大帝叹息一声道:“痴儿,痴儿,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罢了,你们知错能改,还不算无可救药。既如此,下不为例吧。”
满清音和叶离喜极而泣,双双再拜:“多谢恩师,多谢五方上帝宽恕。”
昊天、长生、青华、勾陈、紫薇,五方上帝面面相觑:
你们师徒一唱一和的,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们还说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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