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才过,雨水频繁,衍生出朦胧水汽,如同块轻盈的软纱,覆盖在平荣伯府府邸之上。
因潮湿而疯长的碧绿青苔,无处不入地占据着每个角落。雨水顺着瓦隙从屋檐落下,铺排成道道细密的雨帘。
走廊下两端走来两个半大的丫头,各自的发髻上别着朵白花,一个手里捧着茶盏,一个手里端着汤药。
借着雨声淅淅沥沥,没有旁的声音,她们顾不上雨水沁湿了衣裙,窃窃说着府中秘事。
“老夫人真想让夫人殉节?可夫人还这么年轻,膝下的姑娘又还年幼,四姑娘还没找到呢……”
“你哪里知道,这是伯爷生前留下的遗言,白纸黑字写着要夫人同去的。不单是我们家,就连那边,也是想着这样做最好不过。”
“不会吧?夫人好歹是正经嫡出的姑娘,名门出身,又没犯下过错,怎么连那边也容不下。”
“啧,你忘了,他家可是有被休回家的大姑奶奶,那等子事闹得人尽皆知,连累他家未出阁的姑娘都不好嫁。夫人若真殉节,他家名声可就有了。不说了,我得给林妈妈去送药了。”
说罢,其中一个小丫头小寒,端着汤药,来到后院最末侧一溜烟的下人房中,在一间稍微宽敞的房间前,稍作停顿,“吴大嫂子,我来给林妈妈送药。”
里头的吴大嫂子,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正说着口干舌燥,招呼小丫头进来,吩咐说:“屋里没水了,去弄些茶来解解渴。要新茶,可不要清明前的老茶,涩的难喝。”
说罢,吴大嫂子看向床上半躺着的林妈妈,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
见对方不做声,她干咳了声,掏出新得来的牡丹绫帕,不禁皱着眉头,心下嘀咕:怎么自己说了半天,这林妈妈还是傻傻愣愣的模样,像是没听进去的,真真浪费口舌。
转念想想,有那样懦弱的主子,自然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面上她还是装出副体贴关心的模样,“你先把药喝了,好生去伺候夫人。你好好劝劝夫人,苟且偷生还不如大义殉节,保全伯府名声。”
见床上的林妈妈一味的点头,她愈发不屑于放在眼里,心想好歹是正经陪房,怎么病了场变得傻里傻气的?
她亲自把汤药端给林妈妈,汤药冒着热乎气,还烫手,林妈妈没留意,烫一激灵。
正是这一烫,让林妈妈彻底回过神来。
然而回过神的,不是林妈妈本尊,而是穿书穿到林妈妈身上的林未巧。
林未巧接过汤药,“麻烦嫂子了,等我喝过药,就去劝劝夫人。”
听到满意的答案,吴大嫂子满意起身出去。
“哎,嫂子等等。”
“还有事?”
“今天是伯爷的头七了吧?”
“瞧你是真病糊涂了,你是头五那头累晕过去的,昏睡了两天,今儿个可不就是头七了。”
房中剩下林未巧一人,她思索片刻,看着手里泛苦的汤药,忍着苦烫,一口闷了下去。
她拿袖子擦擦嘴角,顾不上身体还羸弱,穿好衣鞋,匆匆出门去。
走在廊下,她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熟悉的记忆,这是原主本身的记忆。这些记忆,和她在睡前看到的那本小说内容,重合度百分百。
她穿书了,穿到睡前看到的那本小说中。
小说内容,大意是讲女主余慕烟,嫁给平荣伯陆裕宣为妻,主持中馈,生养儿女,勤勤恳恳。
最后却落得个被人算计至死的下场,而后重生归来打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