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皆五十上下年纪。使流星锤的,紫膛脸上满是横肉,紫红长袍,身形胖大。使刀的,面容清癯,颌下无须,右脸颊上一道斜长的伤疤,狰狞可怖。使枪的肤黑髯浓,五大三粗,十分雄壮。使鞭的精瘦干瘪,浑身找不到一丝赘肉。
“草原四狼!”栾布心头一惊,这四人的出现,更佐证了自己关于匈奴此番布局,是冲着景将军而来的猜测。草原四狼是匈奴王庭豢养的武者,专门猎杀漠北汉军的头脑,汉军有多名将军级军官皆是丧命在此四人之手,栾布岂有不识。
草原四狼,汉军中无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只以他们所使锤、刀、枪、鞭四样兵器,分别冠以狼头、狼牙、狼爪、狼尾四个绰号。
狼头狞笑道:“嘿嘿,本想猎只狸,却逮了只老鼠。”
“既然出来了,总得见得血腥,也只好将就了。”狼牙呲了呲尖牙。
“委屈了我这条枪了,只能挑几根鼠毛了。”狼爪看着手上的长枪的枪头。
“扫兴!扫兴!”狼尾轻抖钢鞭。
被草原四狼一番揶揄,栾布的火气也上来了,喝道:“四头恶狼,有种就上吧!爷平生别无所好,最喜欢杀狼。”栾布双锏,得自家传,在汉军中无人能敌,早就有心会一会臭名昭著的草原四狼,没想到今天不期而遇。
“乳毛未褪,口出狂言,爷要你命!”狼爪挺枪,当先攻来,其余三狼随后跟进。
栾布知道这是四个硬茬,嘴上说的轻松,手上却不敢含糊,当即收敛心神,小心应付。
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栾布尽管功夫了得,临阵经验丰富,但以一敌四,顾东难顾西,护上难护下,几个回合不到,已是左支右绌,岌岌可危。但栾布也是久经战阵,凶险场面见得多了,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慌而不乱,与敌人缠斗在一起。
狼爪催马上前,双马相错时,儿臂粗的长枪直刺栾布面门,栾布右手横锏往外一崩,“当啷”一声,火星四溅。栾布右手虎口生痛,铜锏差点脱手而出,顾不得多想,身子后仰,左手锏向马臀方向递出,直刺狼爪后背。狼爪听得背后风声响起,收枪不及,向马背上一伏,躲了过去。
栾布尚未坐直身子,耳听得侧旁呜的一声,狼尾的钢鞭拦腰砸下。栾布左手收回已然不及,只得右手单锏向上招架,鞭身被阻,鞭梢却打了个弯,“噗”的扫在栾布腰上,鞭身上满是倒刺,“哧啦”一声,扯下二指宽一条肉里。栾布痛得“啊”的一声大叫,左手锏脱手而出,砸中狼爪小臂。两马一错间,二人分开,身上皆带了伤。
马铃响处,狼牙的和狼头分左右夹击而来。刀锏相交声中,栾布身上又添新伤。狼头老奸巨滑,制人先制马,“哗啷啷”一抖铁链,流星锤直奔马头,栾布左手锏已然掷出,右手锏疲于招架那柄攻势凌厉的钢刀,实在无力救护,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眼睁睁看着马头凹陷了一块,战马翻身栽倒。栾布在马上前冲之势未减,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出去一丈之外。
身前丈远处,有一匈奴骑兵,栾布腰腹发力,就欲跃起,飞身夺马。刚跃起不足二尺,却被狼尾的钢鞭卷住了双腿,在地上拖拽而行。狼爪一催坐骑,疾速冲来,枪尖下指,直刺栾布心腹要害。栾布被钢鞭困住双腿,在地上倒拖而行,虽扭身侧腰,又如何避的干净,“噗”的轻响,左肋中枪。栾布疼的“啊”的大叫,怒目圆睁,却见一流星锤从天而降,知道已然回天乏术,索性将眼一闭,暗叹:“景将军,末将无能,先去了!”
耳听得兵器相交的刺鸣,等了片刻,却不见兵器加身,心中诧异,突觉腋窝下伸进两只手,轻轻一托,身子已经骑跨在马背上。栾布睁眼观瞧,却见一个面容俊朗,神态坚毅,手提宝剑的十六岁左右少年站在面前,周围是那四个满脸怔忡的草原四狼。栾布感觉背后尚有一人,正双手环护在自己腰间,却看不清面目。
只听少年道:“彭兄弟,护他先走,我随后便到。”言罢,在马臀上重击一掌,战马嘶鸣一声,疾冲而去。途中,马上那人双手舞动兵器,周围金铁相交声,间杂着惨呼声,不断向耳中灌入。盏茶工夫后,各种嘈音渐小,终于,除了所乘战马的喷鼻声、踏雪声外,周围安静了下来。
在危急关头救下栾布的,正是仇九等人。
原来,景培回撤的路上,正好遇到由仇九和彭良带领的潼关军前哨军马。景培大喜,嘱咐仇九等人先行赶赴双方交战处,相救栾布,自己随后挥军返回。彭良又派人通知了路上的刘戈大将军,建议加速赶进,迂回包抄匈奴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