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也不掩饰身形,长袍飘飘,如一道流动的青影,穿过鳞次栉比的营帐,穿过盔明甲亮,往来穿梭,刀枪如林的巡逻汉军。未几,已来到一个长宽各约百余丈的巨大广场。广场正北,建有一座高台。高台之后,是一顶高约三四丈,周身不知几许的硕大帐篷。大帐的左右两端,一字排开十几顶小帐篷。仇九知道这顶大帐,正是裴泓住的地方。大帐入口有亲兵把守,仇九也不走门,身体拔高,凌空一丈有余,天龙剑出,直接在帐篷上霍开一个大洞,人跟着蹿了进去。
还在半空中,仇九扣在手上的四枚铁蒺藜劲射而出,喝问不止的草原四狼手腕中招,四只小包从手上滑落,掉在地上。仇九落在地上,掌吐真气,将地上的四只小包扫进了帐内的大木桶中。大木桶中盛满清水,四只小包一入水,“哧哧”有声,水花四溅,犹如水沸,腾起二尺许青黄色的烟雾。烟雾在帐内徐徐散开,虽不甚浓郁,但帐内的裴泓与草原四狼却如遇鬼魅,面上惊恐,尽皆以手掩住口鼻。当然,草原四狼是用未受伤的左手捂的。
仇九生怕草原四狼身上还有歹毒的化生粉,又是四枚铁蒺藜射出,分取四人麻穴。这一切,只在电花石火间,四人刚在反抗还是逃跑间转了个念头,身上便被仇九制住了麻穴,委顿于地。
只到草原四狼倒地,裴泓才看清来人是谁,倒抽一口冷气,情知今日绝非善了之局,反应倒也够快,一掌拍在桌案右侧一个圆形凸起上,身子暴退,便欲隐入身后一道暗帘中。
裴泓拍向圆形凸起时,仇九刚刚将草原四狼打倒在地,眼睛却瞄见了这一幕,情知有异,但想要制止已然不及。草原四狼委地的瞬间,仇九身子蹿起,在桌案上一垫脚,身体箭一般射向裴泓。此时裴泓一只脚已经迈入帘后,仇九施展涨身法,手臂凭空暴涨半尺,揪住了裴泓的后衣领,向后一带,裴泓瘦长的身子被大力带得向后飞掠,飞过桌案,跌落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直到此时,帐内帐外护卫裴泓的亲兵才反应过来,各擎兵刃,呼喝着一涌上前,向仇九围拢过来。仇九顾不得查看门帘后有何蹊跷,左脚踏碎桌案上的令牌桶,右脚将几枝令牌向身后扫射,与此同时,手臂一涨,抓起一把令牌桶碎片,挥手发出。仇九内功大成,《摘叶飞花》功夫也水涨船高,臻入化境,无物不可当作暗器,对付十来个亲兵自然不在话下。那些亲兵“扑嗵,扑嗵”倒了一地,尽皆麻穴被制,倒没受什么重伤。仇九脚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落回到了裴泓身前。
劈手薅住裴泓领口,将裴泓从地上拽起。仇九怒目圆睁,脸几乎贴到了裴泓的脸上:“说!当年是怎么陷害我爷爷爹爹的?九叔十叔去了哪里?你又为何要勾结匈奴,害死三叔、六叔和八叔?”
裴泓颤声道:“贤侄!我是你四叔,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能陷害他们?贤侄千万别受坏人挑拨,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来。”
仇九在漠北突兀出现,在危急关头救下校尉栾布性命,让裴泓深为疑惧,又见仇九与张世卿眉眼仿佛,裴泓不免心生警觉,暗中派人将仇九的真实身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知道仇九的真实身份后,裴泓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本想要暗中除掉这颗定时炸弹,无奈仇九到漠北后不久便去了匈奴王庭,并没有给他暗施黑手的机会。裴泓又想到通知匈奴王庭小心戒备,无奈冰雪阻路,寻常人休说在路上超过仇九,便是能不能跨过冰原,翻过撑犁雪山都很难说,因此也只得作罢。裴泓思前想后,似乎也没什么把柄能让仇九轻易得到,放下了一大半心,只是每日小心提防,谨慎做人。所以仇九到了漠北后,裴泓倒也没敢再生什么坏心。
此时见仇九发问,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却笃定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因而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眼中甚至挤出了两泡泪水,极力辩解。
仇九凌空而入、击落暗器、制伏四狼、飞身夺人、脚踏手掷,用暗器打倒十几名亲兵护卫。这些对他来说匪夷所思的功夫,无不一一瞧在眼里,裴泓看得惊悚不已,知道根本不是人家对手,除了辩解求饶,别无它途。裴泓并不知道仇九此刻已然手握他与匈奴右丞相忽尔罕的往来信件,仍存侥幸心理,若知道的话,恐怕明知不敌,也要拼命。
做出勾结匈奴,戗兄害弟的猪狗之事,此时竟还有脸狡辩,仇九睚眦俱裂,薅着衣领的右手一抬,虎口卡住了裴泓咽喉:“说!在当年张家一案中,你都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