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朱媒婆用力回挣!
“不放!”王火语气坚决。
范进道:“七弟,别为难女流之辈,放她去吧!我们兄弟难道还真怕什么猪老爷,驴老爷么!”
“三哥既然这样说了,那你去吧!”
王火这人,一肚子都是扎腾人的鬼点子,本来手一松就行,他偏偏还往前送了一把。朱媒婆本来就在用力回挣,再得王火助力,肥大的身子身不由己飞了起来,越过猪栏,“噗嗵”声跌进了猪圈里。
王火返身而回,鼻子凑在那只作案的右手上嗅嗅,状甚嫌弃,咧嘴道:“咦……一股猪粪味!”
五兄弟哈哈大笑,范进不便放浪形骸,强忍不笑,道:“七弟,过分了!”
“过了么,没关系的。小弟做好事向来不遗余力,所以有时做过了头也算正常,何况事关那头漂亮白猪的终身大事,小弟岂能不成猪之美?”
五兄弟又是一阵疯笑,连范进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火落座,向院内打量,朱媒婆已不见踪影,那头白猪尚在圈中吭哧吃食。笑道:“这个猪肥婆,慌慌张张的,怎么连新娘子都落下了,她倒自个去了。”
又是一阵疯笑过后,王水道:“行了七弟,安生会儿吧,别误了三哥的正事。”
族长正色道:“杨家主,老朽替贤侄范进求亲一事,未知意下如何?”
“唉!当初也是我们猪油蒙了心,不该做下悔婚另娉之事。如今诸县令那一头……唉!”杨家主唉声连连,很为难的样子。
杨夫人帮腔道:“范族长前段时间就来说起过件事,可是人家诸老爷死活不肯退婚,还说,这些年若不是他罩着,杨靖这孩子早给他们抓去做苦役了。我们就是个小平头百姓,哪敢对抗官府?”
杨家主怒道:“住嘴!当初都是你撺掇的。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真是不假!”
“当初谁能想到范少爷还能东山再起,你不也没想到么?”杨夫人小声嘟嚷。
范进小声道:“杨兄,苦役是怎么回事?”
杨靖道:“范兄有所不知,官府最近大修长城,到处征集劳役,规定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男丁,每家除留一人外,余者必须去服劳役。”
杨家主接口道:“什么服劳役,那就是送死,那些被强征去修长城的劳工,很少有能回来的,大部分都死在了外面。”
范进道:“据小侄所知,杨叔已年届五十,杨家似乎只有杨靖兄一人符合年龄,按说不应该在出丁之列,那个诸县令凭什么来杨家征丁?”
“哼,当官的想圆搓圆,想扁捏扁,还不就一句话的事,人家一口咬定我谎报年龄,咱能有什么办法?”
王火一拍桌子,骂道:“狗官,还没了王法了!三哥,小弟去县城一趟,把那什么猪县令的猪头拎回来。”
杨家主慌忙摆手道:“这位小爷,可不敢再莽撞了,刚才打了朱媒婆的事还不知如何了局呢,再杀了县令大人,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王水道:“杨家主且宽心,既然我们兄弟在这里,天大的事有我们担着就是了,绝不会连累杨家主一家人的。”
杨夫人撇撇嘴,道:“俗话说民不和官斗,这位小哥,不是老身驳你,就你们几个,哪能斗得过官府?别说汉军了,就是县衙的衙役,虎狼一般,随便伸伸手指头,也能要了你们的小命。”
从众人的对话中,王火听出来了,三哥当年的婚事就是眼前这位杨夫人搅黄的,一直对她不感冒,如今见她又瞧不上自己几个兄弟,火气就上来了。正巧院内树上,一只老鸹“呱呱”叫个不停,当即满饮了一口茶,“噗”地吐出一道水箭,正中七八丈开外的老鸹。这只不幸的黑鸟,正叫的欢实,被水箭射个正着,“扑簌簌”掉下树来,几根黑色的羽毛跟着飘飘而落。
随着鸹鸟落下,一道小小的身影箭射而出,将鸹鸟凌空接在手上,跑过来递给王火:“七叔,给!”
王火摸着晋豆的头顶,笑道:“侄儿真乖,去玩吧!”
原来晋豆被前院的疯笑声吸引,独自过来看热闹,见王火水射黑鸟,一时兴起,也露了手轻身功夫。
刚才王火将朱媒婆扔进猪圈时,动作幅度不大,杨家夫妇虽惊诧,到底以为那不过是两相合力,凑了个巧而已。如今水箭射鸟,那可是王火有意卖弄,二人当然瞧了个清清楚楚,深感震惊,再不敢有半点小瞧范进一伙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