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狼籍。
本该酣畅淋漓的战斗,其实连买剑人的一片衣角,都不曾碰到。
几名杀手狼狈逃窜,买剑人没打算留下他们,和他们保命手段高明与否,毫无关系。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买剑人开始旁若无人地剥橘子,视线低敛。
杨培风置若罔闻道:“没求你充当打手。再说句难听的,若是我这等不世出的剑神出手,他们全都得死!”
买剑人淡淡道:“好消息,你暂时安全了。”
杨培风撇嘴,自顾自道:“沈掌柜年老体弱,老实人,本分人,做些小买卖。没赚到钱,被连累吃了顿板子还好,皮开肉绽什么的,穿上衣服也看不见。但被污蔑成小偷,太臊人。”
买剑人道:“坏消息,他们会派遣更厉害的人,不比我弱。”
两人各说各话,互有不满。
买剑人既然说出由他善后,那与对方就是剑客之间的狭路相逢,任何盘外招都是对他的羞辱!
杨培风满不在乎,一个劲儿地自吹自擂:“那也是某人实力不济,若是我这等大剑神动怒,他们便夹紧尾巴,再不敢丢人现眼。”
“我会亲自登门赔罪。”
买剑人白了他一眼,选择性耳聋。他去看过那位老人了,很惭愧。
杨培风本想说,你至少要先给我赔罪吧?但想了想仍是作罢,只道:“那就这样吧。”
只有小孩子,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对不起”,要死要活。
何况自己都大言不惭了,大剑神嘛,怕个屁。
他微笑着望向另外二人,说道:“我刚看过,特别不巧,你们两家日子赶在一起了,很为难。要不你们先将菜单偷偷送到木奴丰,我再酌情考虑?”
柳府管家不敢说话,尊卑有序。陆健也缄口不言,强硬的话说不得,妥协的话也说不得。
见状,杨培风话锋一转:“哎,翘首以望一整晚,陆老爷他……”
“停——打住!”陆健伸手打断,咬牙切齿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能说,我却不敢听。告辞!”说罢,陆健一拱手,转过身便大步流星离开。
这位探花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杨培风郁症是假,癫症倒是真的!
“我们两清了。”
说完这句话后,杨培风亲自动手,清理现场。
陆氏家大业大,陆问沅的贴身丫鬟都有小丫鬟服侍,这事儿找谁说理?而与陆氏齐名的杨府,不负众望,早已经人去楼空。
杨培风太败家。
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大街上人头攒动,杨府门前哭声震天。败家子又喝醉喽!非但将所有丫鬟仆人的卖身契发还,还另给了一笔路费。
天老爷啊,这不是大圣人转世,就是鬼上身了。
当初,此事在扶风引起极大轰动。所有富贵人家无不恨得牙痒痒,但谁敢出头?暗地里不被咒死才怪。
傻人做傻事、稀罕事,但对穷苦大众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从那件事之后,扶风城尽管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仆人,也开始有了月钱。大虞国独一份的。
而始作俑者杨培风,却又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深藏身与名。
偌大的府邸就此空闲,杨培风从不住在这里。
别的不说,就逢年过节给府邸换那几十只灯笼,都得耗费一整日功夫,还要一笔不小的银钱。
杨培风是半个读书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幸运的是今天有雨,台阶前的血液被水一冲便散。至于地上的碎肉碎骨头什么的,迟早会进大白的肚子里。
大白是一条很老的狗。
他正念叨着,不远处果真跑来一条小狗,仅有半个手臂大,毛发雪白,通体纤长。它朝着小巷里悄悄叫唤了两声,紧接着就“欢呼跃雀”起来,上蹿下跳好不欢快。
原是小巷里,又出现一条棕黄色的母狗,个头比小白狗大了整整一倍。
但并不碍事。至少在小白狗心里是这样的。它在后,蹬直了后腿,使尽浑身解数却不得其门。
绵绵细雨给这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徒添了几分悲凉。
杨培风看得啧啧称奇,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事。
此情此景,竟比方才那几个刺客杀手,更有意思很多。
雨渐渐大了一些。
就在此时,杨培风耳廓微动,沉闷的步伐撕破天地间的旖旎。
大白狗,终于来了……
“啾——啾!”
猛然间,急促的尖锐惨叫响起。
战斗尚未开始,已然结束。
黑衫青年蹿出,右腿刚抬,大白早已夹紧尾巴落荒而逃,迅速消失在雨幕深处。
青年一把将小白狗抱在怀中,见其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食指长,难见其深,幸在并未流血。虽性命无忧,但也惊得它浑身战栗,呜咽不止。
“你的狗?”
青年斜瞥向杨培风。
杨培风目睹了前因后果,解释道:“它不知廉耻抢大白的狗妻,被咬了活该啊。”
“我认得你,杨培风是吧?”大哥大嫂都不在,他便没几句好话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