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阁人推开一扇门,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看也不看一眼,熟练地从书架中取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晚辈愧领。”陆禾恭敬弯腰。
这时,杨培风却抢先将书拿在手中,立即翻阅起来,然后直接丢弃一旁,道:“拳谱不行,换一本。”
守阁人猛地一拍额头:“怪我怪我,老糊涂了。如此精致的小姑娘,与人拼拳对掌,像什么话。”
“你怎么比陆探花还烦。”杨培风没好气道。
话也忒多了。
陆健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我来这里干正事,你没事玩泥巴去。跟我上七楼。”
杨培风被灰尘呛得难受,一刻也不愿多待。
临出门时,他不耐烦道:“将《剑经》、《气经》捡给她。”
“《剑经》被姓吴的拿走了,就剩当年的残本。”守阁人认真提醒。
“我那本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你枕头下的宝贝,让他们各自抄录一份。我还是那个意思,书楼残卷残篇太多,若非几十年如一日蹲在这里,很难淘出好东西。你倒是一辈子不出门,但扪心自问,平时看书吗?”
杨培风已经将书楼摸透,甚至能一口说出真正的好东西在哪。
守阁人被问到痛处,哈哈笑道:“那当然是不看的。”
他每天就吃吃喝喝睡大觉,偶尔打开窗户吹吹风。至于哪来的吃喝?当然是人陆老爷送的,一日两餐,好酒好肉,还不曾断过一次!
无欲则刚。
接着,守阁人道:“也行,反正你带来的,不是外人。”
“前辈,得罪了。”陆健拱手作揖。
守阁人无所谓摆手道:“无妨。他向来这样。”
陆氏兄妹随守阁人去取剑经秘籍,杨培风则领着黑袍剑客登上顶楼。
“回头也给你抄录一份。”杨培风怕对方误会,先将事讲明白,然后指着四周的墙壁,“看看这些。”
黑袍剑客点头:“行!”
书楼第七层没有被隔成几个小房间,显得十分空旷。而且这里的一切结构,地板、墙壁、窗户,材质均为石头。黑压压的,密不透风。
杨培风踮起脚,勉强将两扇石窗推开,一瞬间的光亮晃得他眼睛发疼。
“中间那个小圆台,传闻杨氏六祖就坐在上面飞升。你要不试试?没准福至心灵,也当了神仙。”
走进这个密闭房间后,杨培风却出奇的放松,说着不好笑的破烂话。
几百年前的传闻,真真假假,谁又知道。而且就算真的六祖重生,也没可能让一个凡人立地成真。
谁知,黑袍剑客竟真的走了过去,缓缓盘坐,五心朝天,闭目沉思起来。
这一幕,给杨培风看傻了……
过了片刻,黑袍剑客睁开冰冷的眸子,神采奕奕道:“我似乎……摸到一丝成仙的门路。”
杨培风陡然一惊:“真的假的?你吹牛的吧!”
“是你先吹牛的。”黑袍剑客白了他一眼。
杨培风老脸一黑,这要是陆禾,不好几个脑瓜崩给她弹哭,都算他当哥哥的没脾气!
“我看明白了,石壁上的剑痕,你刻的。”
黑袍剑客当然没有真的打坐,他与杨培风仅有数面之缘。
一般而言,只有身边另一人是道侣、师徒,以及血亲,才能打坐入定。哪怕同门,也必须慎之又慎。
方才,他只是在脑海里冥想这些剑痕。
杨培风咧嘴笑道:“不是刻,而是剑气。十岁。”
黑袍剑客瞳孔微微一缩,啧了一声道:“怎么说呢,破坏名胜古迹,得下大牢!”
“你别闹,我很认真的。”杨培风凑了过去,迫切地想听听对方评价。
“若你所言不虚,死后百年,杨培风这个名字成为历史。这些石壁,价值不菲。”
黑袍剑客很认真地,给出自己的看法。
“十岁,气力还不长,但剑气却入石两寸有余。你当时出奇地愤怒,几乎耗光丹田?”
“对!所以,怎么说?”杨培风追问道。
“我已经说了。”黑袍剑客道。
若干年之后,仅凭这些,杨培风这三个字,就足够令人憧憬。
如果剑术不行,甚至只是能看,都不至于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拾人牙慧,而一个十岁少年,就能有此剑术。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天地生你杨培风,厚此薄彼了。”
“嘿嘿。还好,还好。”
杨培风非常得意。真的。这是他人生中唯有的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