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骥缓缓道:“南宫!”
所有的不稳定,都是因为南宫里那位上皇还活着,这才给了有心者可趁之机,如果当初趁着石亨动乱杀了上皇,现在就只剩下皇权和文官势力之间对兵权的争夺。
可上皇活着,投机集团和守旧文官势力也要掺和进来。
局势更复杂。
于谦无奈的笑着摇头。
他也知道。
朱骥似乎有备而来,继续道:“恕小婿直言,岳丈大人,咱家现在已经命悬一线,稍有不慎,大概就是个抄家流放的结局。”
于谦讶然,“何以见得?”
朱骥叹道:“石亨动乱,岳丈大人作壁上观,陛下和太子殿下不是瞎子,之所以迟迟不问罪,是因为兵权在兵部,可若是一旦没了兵权,太子殿下会不会秋后算总账?”
肯定会的!
于谦若有所思,“依你之见?”
朱骥斩钉截铁,“兵部的兵权不能交,在这件事上,满朝文臣都会支持你,另外,如果迫不得已,那就只能……”
后面的话不能说。
于谦脸色大变,叱道:“慎言!”
女婿没说的话他明白。
如果真的斗不过皇权,不得不交兵权,那就破罐子破摔,和那群武将一起,推翻朱祁钰,拥护上皇复辟,如此一来,可渡过危机,且他于谦将继续是天子重臣,是文臣泰斗。
心中有些奇怪,盯着朱骥,“谁给你说了什么?”
朱骥摇头:“小婿的愚见。”
于谦挥手,“此事休要再提,你这是置我与不忠之境。”
朱骥默然无语。
“下去罢。”
等女婿离开,于谦忽然有些颓然,坐得笔直的背弯了下来。
连女婿都这么说了……
难道真的没有选择。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只是想好好辅佐陛下重现我大明辉煌而已,这么难吗?
至于陛下是老朱家的谁……
不重要啊。
朱骥走出于谦的院子,回首看了一眼,喟叹了口气。
难啊。
但再难也得试试。
陈汝言说得没错,如果接下来的风波里,岳父大人依然选择作壁上观,那么不论是天子胜出,还是武将勋贵胜出,又或者是投机势力胜出,于家都免不了一个满门流放的结局。
朱骥已经感受到了,石亨动乱前,他在锦衣卫中,别说南镇抚司镇抚使梁猛,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看见他这个千户也礼遇有加。
但如今别说卢忠,连南镇抚司的百户看见他都要绕道而走。
怕沾上关系。
其实朱骥倒是无所谓。
一死而已。
可儿子朱宸还小,难道要死在边疆孤寒中么。
而且朱骥旁观者清。
太子狠辣。
石亨动乱中,岳父坐壁上观,已然是不忠了,等太子根基牢固,不管有没有兵权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岳父都难以善终。
可惜……
岳父还在自欺欺人。
也不想想,太子连孙太后都敢逼杀,会不敢动你于少保?
所以说到底,摆在岳父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全家陪他送死。
要么他送朱祁钰两父子去死。
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