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赵元,允央脸上的笑意骤然一滞,想起那夜她见到赵元被蝠毒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脸,心里就像被钢刀划过一样疼。
“他迟迟没有回宫,可是病情又有反复?”允央心里想着,轻轻叹了口气,把头扭向了窗外。
冯春杏横了一眼随纨,随纨自知失言,一吐舌头转身出殿去了。
饮绿这会正给青玉镂雕蟠螭亭式香熏筒里加了一些沉香饼,回头看到允央正在出神,便上前体贴地帮她把窗户上的金佛手石榴莲蓬纹缂丝毛挂毯卷起来,露出里面的玉色卷烟纱。
此时,院子里的小雪已停,星星点点的雪光映着天空,倒比平时夜里透亮了许多。允央瞧见浅苹洲里立着的一株白梅开得正盛,风过时飒飒如浮云翻滚,静时又如美人柔情缱绻倚宫墙。
白梅树下落英飘飘荡荡,粘衣扑窗,香透庭院,连游廊边的小水井也给花瓣覆了起来。月下来看,更是娉娉婷婷,姿形妍妙。
可不知是谁,给白梅树拦腰裹了两块一红一绿的大绸子,还系了个鸳鸯结挂在树上。就像是好好的美人身上,非给套了一个花红柳绿的厨娘围裙。
允央看见,不由得一皱眉说:“一树开来冰雪香,谁家新拭岁寒妆?如今你们这么一裹,哪里还有岁寒的韵味?”
冯春杏在旁听了,忙上前请罪说:“是老奴多事,请娘娘恕罪。老奴看那白梅过于素了,怕腊月里开在院子里不吉利,所以挂了两条绸布,添些喜气。”
允央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内殿葵黄色绣金翟衔芝纹的库缎软帘被掀起,石头走进来回道:“回娘娘,刚才曾兰宫的绮罗到宫门口了,送来了谢容华的消寒礼。”
允央一怔,有些过意不去地说:“本宫还没想到,她家娘娘却已送来了。快让绮罗进来罢。”
石头回说:“绮罗说夜里路不好走,东西送到,人便回去了。”
允央想想曾兰宫里里外外总共也没几个侍女,绮罗在这里耽搁时间久了,谢容华身边便再没旁人可以照应了。
接过谢容华的消寒礼,允央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方软缎绣片。上面绣的正好也是梅花,仔细瞧瞧却是用盘金打子绣成的一株绿梅。
“好精致的手艺。”允央看了赞叹不已。她招手让饮绿过来,递给她说:“你的绣功是淇奥宫第一,你来看看这件绣片如何?”
饮绿对着灯光细细瞧了瞧说:“平时绣花都用平针绣花瓣,打子绣花蕊。可瞧她的绣品却是花瓣花蕊皆用打子绣,这样不仅费功夫,还要保证绣出的子粒全都大小一致,密密排列,确实是费心费力费眼睛。”
允央接过绣片点点头说:“没想到谢容华在如此的处境之下,还能这般细致又有耐力,真是不简单呀。”
再一看,绣片上的绿梅边还有一首应题诗:“写梅未必合时宜,莫怪花前落墨迟。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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