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康殿的欢宴真到月上中天才散去。允央离席后也没有急着走,而是退到一边,要给皇后及辰妃、敏妃行礼。
皇后见她虽然受到皇上的多方保护,却举止谨慎,礼数周全,脸上方才有了些笑意,走过她身边时,轻轻道:“淇奥殿路远,你不必在这里送了,先行回宫吧。”
允央屈膝行礼道:“谢娘娘垂怜。”
话虽这么说,她却也不敢先走。辰妃经过时,对她屈膝回了礼,敏妃经过时,对她点点头。
允央还想给太傅行了礼再走,人群之中,见太傅正与一位亲信耳语。
那人在太傅耳边说了几句,太傅本来气宇轩昂的脸宠,登时阴沉了下来,目光冷得惊人,那人还要说什么,太傅一摆手,制止了他,接着挥了下衣袖,快步往外走,意思好像是“出去再说”。
见太傅脸色不佳,允央也不便打扰,就让随纨在前提着宫灯,缓缓出了殿门。
宫内天街上月色如水,除了步辇发除轻微的吱嘎声外,四周一片寂静。
若在平时,难得见如此夜景,允央定会弃了步辇,走上一段,可此时,她的手抚摸着怀里的花梨木玉扣匣,心咚咚直跳,如不是当着众多宫人,不能失了仪态,她定会此时就把匣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好不容易回了淇奥殿,饮绿与随纨服侍允央褪妆,更衣,洗漱,熏香,啰嗦了好一阵子才退下。允央躺在锦帐之中,听得外面安静了下来,便悄悄下了床,拿着玉扣匣走到书案旁边。
就着案上宫灯亮光,她缓缓把匣子打开。
匣子里放着整齐叠好的一第泛黄的宣纸,打开纸,只见上面是一张南方常见的年画,用色明鲜,画风淳朴。
画中是一派早春的江南,远处青山隐隐,近处一汪清泉似在潺潺流动,泉水边有一对少男少女手把手正在放一支蝴蝶样的大风筝。
看到这幅画允央便想到去年秋天在湖山城外,她和赵元一起放“玉箜篌”的情景。想来,赵元抑是如此的心思。
允央手捧着这幅画,不知不觉中已潸然泪下。
若是金银珠玉也就罢了,偏是这样一幅画,料想是赵元在机缘巧合之时看到了这幅画,见画上之景合了心中情意便收了起来。
他在两军对垒的战场,这样的机缘如何之巧,他又有这样的心思,难得还要千里迢迢送了回来。
如此深情厚意摆在眼前,加上深夜正是心事浮动之时,引得允央珠泪琏琏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天,允央便命随纨把这幅年画挂在殿中显眼的位置。随纨踩着个绣墩一边挂画,一边奇怪地说:“皇上为什么送给娘娘一幅普通的年画?听说送给其他娘娘的都是价值百金的珠宝玉器呢。”
在一旁帮忙的饮绿说:“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况且礼物不同,心意也不同,给咱们娘娘娘的礼物,却是千金都难买来的。其他宫的里娘娘还求之不得呢。”
随纨想了想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