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未站稳,比她脑袋还大的拳头就又砸了下来。
眼看着拳头逼近,她的脑仁开始突突狂跳。
这一下绝对能将她砸成泥!
泥?
对了,还有泥巴。
她直接从地上抓了把泥,往怪物眼上狠狠一掷。
散乱的泥土正中怪物的眼,刺激得它晃了步,她则趁机朝一旁跑去。
“轰——”的一声,那一拳落在了离她一米不到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飞溅的石子从面颊擦过,割出一线刺痛。
她抬手摸了下,再看时,掌侧满是刺目的红。
怪物也意识到没砸着她,这回它放弃了直接攻击,而是像是拈一只蚂蚁般,直接拎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按死在地上。
脊背硌在石板地上,压出火烧似的疼。更别提那股冲脑而上的窒息感,令她难以喘过气。
但此刻她还是清醒的。
她一手抓着形状怪异的手指,另一手则攥紧匕首,开始艰难地动着手腕,用匕首凭空划出一条小缝。
只要缝隙再大些,就能划开一条逃生的路。
再用刀刺它的手,以此挣脱束缚。
她飞快思索着保命的法子,怪物却在此时躬伏了身。
它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你就不该闯进来。心怀鬼胎,就只有死路一条。”
它嘶着声说,仿佛在为即将杀她的行径找到合理的解释。
也是这话令池白榆停止了挣扎。
逃生的欲望被压了下去,翻涌而上的是强烈的不甘。
她不甘心。
要是这回逃出去了,下次再进来,不还得躲着这怪物?
那两个突然蹦出来的纸扎人把她吓得够呛,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会儿又要狼狈逃出去?
实在叫她不甘心。
她没法就这样忍气吞声地逃走。
再想一想。
窒息感渐渐攫住她的意识,她的眼前开始浮现片片黑影。
脑子也突突跳着,仿佛有何物要撞出来。
想一想。
一开始就有哪儿不对劲。
上一秒还在水榭里作画的沈见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拖着斧头的怪物四处找她,动静可没小到察觉不了,可他并未出现。
濒死的痛苦激起一丝亢奋,她突然睁开眼,直视着那对鼓出的眼睛。
“是。”她挤出一声微弱的应答。
声音很轻,那怪物却听得真切。
它稍松开手,冷冷睨她:“什么?”
氧气陡然涌入,刮出阵阵难耐的痛痒。
池白榆不住呛咳,眼睛却死死盯着它,眸底流泻出一丝挑衅。
“我说,是。”她嘶哑着声说,“我来此处,是有其他目的。”
“还有胆量认下?”青面怪物冷笑。
池白榆平复着急促的喘息。
她想起哪儿不对劲了。
刚才在水榭,沈见越解决那个高个儿奴仆时,曾提到小仆说过的话。
但那仆人说这些话时,分明在远处的庭院里。
他如何会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
他用了某种法子,掌握着这宅子里的所有动静。
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宅子里何处发生了何事,他都一清二楚。
怪物袭击她,多半也是受他默许。
理由就更简单了。
正如这怪物说的,他仍旧不信她,将她视作危险的外来客。
而现在,他定然在“看着”此处。
想到这儿,池白榆边咳边道:“来这儿是受人所托,教那姓沈的丹青一术。如果这样也算心怀鬼胎,难不成作画是假,你们想借机拖人进来,扒皮抽筋吃肉为真?”
那怪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怔,随即一把攥住她的衣领。
但在掐紧的刹那,它明显停了瞬,再才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要拿胡话诓人?”
池白榆被拎起,踩空的腿晃了两晃。
它没杀她。
刚才拎起她时,也有明显的停顿。
看来目前她至少赌对了一半——沈见越的确在“看着”这里,且能与它交流,干扰它的行动。
思及此,她忍着轻微的窒息感,拿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它,神情坦然。
她道:“你不觉得这胡话荒谬到有些可笑吗?早知道进这儿来会有送命的风险,我就不会应下这桩差事。”
怪物脸色阴沉:“方才你还——”
“是啊,还伤了你一只眼睛。”池白榆只觉呼吸憋闷,说话也艰难,“但凡你稍微用点儿心,就该知道我有多少妖力。能威胁到什么,拧断你的脑袋吗?”
怪物将信将疑地盯着她:“谁给了你这桩差事?”
“伏雁柏。”池白榆毫不迟疑道。
“伏雁柏?”怪物嗤笑一声,攥得更紧,“我最不信他。”
“……”
狗东西的信用值这么低吗?都快成负数了喂!
池白榆深吸一口气,道:“你信不信他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那姓沈的躲哪儿去了。要是假借习丹青一术的名头,设下险境吃人,我可以认栽,毕竟是我没作提防。但若我做了鬼,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怪物离近,眼底泛出森冷寒意。
“等你到阴曹地府了,再论恩怨长短吧!”话落,它一把掐住了她。
这回不光是窒息感,池白榆只觉整个人都像在被车轮碾压。
肺腑间的气息一点点挤出,不过几秒,她就快气息奄奄了。
没起效吗?
在怪物的视线范围外,她逐渐攥紧匕首,用刀尖在半空一点点划开缝隙。
但就在她打算逃走的前一瞬,身后突然传来声阴沉沉的冷斥:“松开。”
正是沈见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