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2)

没过多久,沈衔玉再度翻开琴谱,每个字都已归于原位。

体内妖气翻涌得厉害,他无暇顾及其他,将琴谱置于前方。

池白榆起先还好奇他目不能视又该怎么看琴谱,直到他拨动琴弦了,她看见有淡白色的气流从琴谱飞出,融入了琴中。

好神奇。

但琴没响。

怎么没出声儿?

没拨动吗?

沈衔玉也怔了瞬,再次拨弦。

还是那样,根本没声音。

他将手搭在了弦上,陷入默然。

池白榆将他的沉默看在眼中,谨慎揣测:“是方才消耗太多气力了吗?”

所以拨不动弦了。

沈衔玉温温一笑:“不,概是一些爱耍闹的小虫在作祟。”

“虫?”

“有一虫名‘鞠通’,如果在琴中,琴不能鸣。”他抚过琴身,似在寻找什么,“但若身旁有人歌,琴便会不弹而响。”

所以是因为这琴里生了叫“鞠通”的虫,才弹不响。但要是有人在旁边唱歌,这琴就会自个儿响了?

这虫还怪好。

池白榆犹豫片刻:“……那我也不会唱歌啊。”

五音不全都算夸她了。

沈衔玉闻言怔然,须臾,那双明如月晖的眼中沉进温和笑意。

“有劳你费心想到此处,不过将它引出来便好了。”他稍顿,“能否请你帮个忙?”

“你说。”

“鞠通爱食古墨,可用此物将它引出来。”沈衔玉从另一旁的桌上摸到砚台,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墨,“只是此物妖气微弱,用眼看更为精准。”

“听起来倒不难。”池白榆接过砚台,上下打量着古琴,“要跟熏蚊子一样绕着琴来回熏一遭,还是有什么虫蛀出来的洞?”

“应在此处。”沈衔玉摸着了蛀孔,指腹按在上面,“墨块一旦靠近,这虫子就会跑出来,是金线覆绿背的模样。”

“好。”池白榆躬身,瞄准那点毫米大小的孔洞,将砚台抵在蛀孔下方。

才过了短短一会儿,沈衔玉便问:“看见它了么?”

“还没。”池白榆说,“没见有什么动静。”

沈衔玉微微抿唇,竭力压抑着躁乱的妖气。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愈发敏锐。

她离得这般近,他甚而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还有发丝散落时摩挲出的轻微声响。

也能闻见气味。

一股淡淡的清香,同那鲜活的、蓬勃的“气”一起,尽数被他感知。

他尚且能克制,但他的狐耳开始不受控地抖动,仿在渴望她的触碰。

他的尾巴也在无师自通地甩着、摇着,如渴水的鱼一样朝她游去。

沈衔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步,意欲远离。

他还有理智,那些狐尾却不知晓分寸为何物。

它们不仅没跟着他避开,反而被他的举动挑起了更多靠近她的欲念,争先恐后地朝她缠去。

池白榆正专心盯着蛀孔,就觉小腿缠上一股暖意。

她分神一瞥,恰好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贴上。

那狐尾跟活物似的,先是依赖性地摩挲她两阵,见她没踢开它,才又小心翼翼地缠上。

与她的小腿贴紧后,那跟火苗一样的尾巴尖就和过了电般飞快抖着,仿佛心满意足。

“嗳!尾巴!”池白榆提醒。

另有几条尾巴接连探来,分别缠上了她的左腿、双臂,甚而是腰身。

一时间,她像是陷入了暖烘烘的毛团子里。

“……”她果然没看错,他的尾巴就是又多了一条。

方才明明只有四条来着。

“抱歉。”沈衔玉道。

但他唤不回尾巴,只能用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将它们接二连三地扯回来。

池白榆也由着他扯,再不看他。

她对这些尾巴说不上讨厌,它们缠得虽紧,却不会勒疼她,仿佛仅是在借此表达亲昵。

而且尾巴一缠,暖和得很,就连那些阴森森的妖气都被隔开了。

约莫半刻钟后,她看见了一点莹莹绿光,还有一丝微弱的金芒。

就是那虫子!

她屏住呼吸,稳着手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那虫子就爬了出来。

跟他说的一样,绿色的背,上面还有一条金线。

待鞠通虫爬到砚台上,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盖子,小心往上一扣。

“捉着了!”池白榆用砚台碰了下他的手,“在这儿。”

沈衔玉手稍抬,正要接过砚台,忽闻见了一丝淡淡的血味。

血味中还掺杂了一股森冷阴气。

手一顿,他意识到什么:“原是此处……”

“什么?”

沈衔玉轻轻托住她的手背,指腹按在了她的掌心上。

他摸着了一道远比掌缝突兀的痕迹。

“这是雁柏施下的刑罚痕迹?”他问。

他恰好摸着了她的伤,池白榆正要甩开,就听得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什么刑罚?

他难不成以为这伤是伏雁柏用鞭子打出来的?

“不是。”她道,“就是被鬼气弄伤了。”

“难怪……定是雁柏所为。”沈衔玉眼神空茫,指腹却在她的伤口上温柔摩挲着。

正是滞留在她伤口中的鬼气时刻挑衅着他,才使他压不住妖性,显出妖形。

“处理过了吗?”他问。

“早前涂了药。”

“鬼气所伤,须得小心待之。”沈衔玉说着,手上动作更轻。

不光他,那些摇晃的狐尾也都试探着抚上她的掌心。

雪白的茸毛抚过,池白榆只觉掌心微痒,下意识蜷了下手。

“它们果真很喜欢你。”沈衔玉语气温和,如一位敦厚可靠的师长,“是感觉到了这伤口中的阴气,它们才会焦躁不安。你可以尝试着碰一碰它们,怜它丁点儿好处,便足以安抚住这些作乱的妖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