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这些敞亮话,关键是你自己要做好。”朱厚熜拂拂衣袖,“朝堂议事迟到,看似是一件小事,可能你心里还认为朕…小题大做了,但是这其实反映出了很大的问题…”朱厚熜说到这顿了顿,“你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夏爱卿,你比以前…傲慢了许多…”
“臣惶恐…”夏言没有料到朱厚熜的态度会转变得那么快,刚才还示己恩宠呢,现在态度突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是也不能和朱厚熜理论什么,只能不断地点头称是。但是细细一想,其实朱厚熜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确实,随着自己权位不断上升,自己的态度确实是和之前不一样了,要是在以前那段日子,能够得到朱厚熜私下召见已是万幸,怎么还敢迟到?但是这种事情,谁又避免得了呢?
“朕记得爱卿刚刚入仕时,是在行人司任职吧…”朱厚熜面色平静,好像又悠悠叙起了往事,“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后来爱卿又升擢为兵科给事中,像这样的官职,朕现在都记不得朝中有谁,甚至都记不清朝中有多少人了…”
“多亏陛下提拔,臣才能…从一个小吏荣升至此,陛下恩情,臣永不敢忘。”夏言真不知道朱厚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只能顺着朱厚熜的意思往下说了,而且他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火气,他很在意别人提及自己刚刚入仕之时的那段经历,因为自己那时真的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吏。
“好了,不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朱厚熜摆摆手,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朕之所以说起这些事,是想告诉爱卿,一定要砥砺初忠,秉公办事,正道做人,要知道现在朝中有不少人对爱卿颇有微言啊,爱卿只有做好自身,才能消除众人的怨气…”
听到这里,夏言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知道朱厚熜口中所谓的众人的怨气,不过是郭勋等人在背后作祟罢了。而刚才朱厚熜说众人对自己颇有微言的话,夏言也是想到了郭勋那里,因为彭岳对自己说过,自己此番遭难,就是因为有小人在背后进谗言,而这小人,十有**就是郭勋,看来朱厚熜心中还是对自己存在怨尤,郭勋这个小人的谗言还真是深入人心!自己必须利用这个机会进行反击,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到他的“暗算”!
“陛下,众人说法,臣实难预料,但是臣绝不敢处于他人之后,于政事之上一定会竭尽全力…”其实夏言是想说自己身居此位,并且一心向上,很容易就遭人忌恨,被小人暗算,可是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朱厚熜打断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预料,朕只是告诉你,让你平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只要是你自己足够谨慎谦逊,自然没有人在后面嚼舌根!”此时朱厚熜看向夏言的眼光也带着一丝怒气,他没想到夏言如此不开窍,自己想趁机敲打一下他,他竟然还要出言辩驳。
“陛下,臣没有其他的意思,臣只是说自己一心一意,但无奈孤立无援,这才被众人怨恨…”夏言情急之下,又在言语中透露出了郭勋私下结党这个老梗,可是他却没有弄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多有道理,朱厚熜也是听不进去了。
果然,朱厚熜听到夏言再次出言辩驳,他的愤怒再次不可抑制地爆发了,“你没有其他意思?我看你话语中意思多得很,谁一心一意,又是谁孤立无援,你是不是想说这朝中有人对朕三心二意,有人可以只手遮天!”
这下夏言可是学聪明了,连忙跪伏在地上惶恐认错,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臣知错,臣刚才言语不当,还请陛下恕罪。”
可是朱厚熜的怒火已经被勾起来了,纵使夏言再不敢多解释一句,朱厚熜也很难再平静下来。于是大殿之上便久久回荡着朱厚熜严厉的训斥声,除此之外,再无一点声音。
夏言跪伏在下面,听着朱厚熜的这一声声训斥,心里却再也升腾不起一丝怒气。因为他真的害怕了,他不知道现在朱厚熜为什么会对自己是这个态度,他之前根本不会因为那么一两句话而对自己乱发脾气的,到底是朱厚熜变了,还是自己变了,或许是两个人都变了。
朱厚熜的脾气变得比之前更加让人捉摸不定了,是啊,一个整日喜好修道玄学的人,又受帝王之气y浸,怎么会没个喜怒无常的毛病?而且自己也变了吧,不仅仅是态度,而是自己在朱厚熜心中的位置变了,自己已经不再显得那么重要,所以朱厚熜对自己的态度也就跟着变了,难道自己要失宠了吗?夏言想到这,不禁一阵后怕。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下降,难道是皇上找到了一个认为可以替代自己的人,这实在是最可怕的事,这个人会是谁呢?一定是郭勋,皇上一定是认为这个小人能够替代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过了一阵,随着一声“退下吧”,一个有些颓丧的身影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同时一股不可抑制的怨怒从胸腔中升腾出来:郭勋小人,我一定要除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