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岳在庭院中溜了一会儿,心情还是有些郁闷。本来以为夏言离朝后,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够对付严嵩,可现在看来,实在是自己太天真了些。
自从朱厚熜遇刺后,已经把早朝取消了,并不是阁臣的自己很难见到朱厚熜,更不要说在朱厚熜面前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了。
更糟糕的是朱厚熜发布的那道诏令,很大程度上就等于将权力交给了严嵩而架空了整个内阁,翟銮、许赞和张壁三人基本就成了摆设。
严嵩倒是不含糊,入阁之后就没消停过,贪污受贿无所不用其极。昨日山东巡按御史在宫里头被杖毙了,众人都觉得很冤枉,可是都没有什么办法,包括自己。皇上下的命令,你能怎么办?
朱厚熜最近又下了政令,允许南方和北方一些省份的府县捐官,这不是胡闹么?这样下去,朝廷非得被搞得乌烟瘴气不可,但彭岳还是没有办法。听说这个法子是严嵩提出来的,恐怕又要借机中饱私囊了吧?
这个彪炳史册的大奸臣,终于得了势,露出了他的爪牙,开始一点点蚕食大明帝国这已经开始溃烂的肌肤和血肉…
彭岳叹了一声,向屋子里走去,忽得他又犹豫起来,因为这个时候他不太想看到严梦筠。虽说严嵩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而且彭岳从来也没有过迁怒于严梦筠的愚蠢想法,但见到她之后,终归会觉得别扭。
彭岳一直试图将严梦筠和严家剥离开来,一直告诉自己严梦筠只有“自己的老婆”这一个身份,可是他做不到,他也没办法这样欺骗自己。
甚至彭岳有时候会害怕,他担忧自己会因为严梦筠的缘故,在心里上对严嵩的种种作为表示宽容甚至是放纵,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或者说是真正喜欢上了他的妻子。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他犹记得仇青歌,那段遗憾的感情。就因为仇青歌,所以自己一直假装对仇鸾的种种作为视而不见,尽管他知道仇鸾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将领。现在他应该是甘肃总兵了吧?对仇青歌的那一份遗憾与愧疚。让彭岳对关于仇家的一切动态既关心又逃避。
他现在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感,他怕自己对严梦筠用情过深,从而让自己日后陷入一个为难的境地,可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事情比控制自己的情感还要难,尤其是面对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
不知不觉得。彭岳还是走到了卧室门口,站住了脚步,他仍然不想进去面对严梦筠。忽然,他听到屋内有一阵窃窃私语声,一开始他本没有在意,可后来他听到好像与自己有关,于是不禁侧耳倾听起来…
“夫人,这件事也是婢子去帮您采买香料的时候,听一些人闲谈时才知道的…”,彭岳听得出来。这是严梦筠的贴身婢子。因为自己不愿意严府再带其他人来,因此严梦筠并没有陪侍丫头,这几个婢子都是严梦筠来到彭府后临时采买的。
“既是闲人碎话,怎可轻信?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与我听了…”,这是严梦筠那熟悉的声音。
“可是…夫人,这如果真是坊间闲话,婢子是断然不会在这里说的…”,这个丫鬟好像既委屈又着急,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婢子一开始也不信…不信关于老爷的这些传闻。可后来…婢子又向其他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店里有好多人都这样说,不由得婢子不信了…”
“算了,既是不信。又何必向人打听,想来你必是存着份疑心…”
“夫人冤枉婢子了,夫人对婢子好,婢子心里头清楚,所以才存心打听,怕…怕夫人受委屈。婢子绝非搬弄是非之人…”
“好了,你不用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严梦筠的语气比刚才柔和了许多,“不过我对你好,难道老爷对你不好么?须知老爷听到你说的这些事情,可是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