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燕军司东北二十里外的一片平原之上,一片密密麻麻的营盘驻扎在这里,说起来这里明明属于西夏的境内,但是这片营盘上却打着辽国的旗号,而且黑水镇燕军司就在不远处,却对这支辽军不管不问,实在有些奇怪。
大营正中的帅帐之中,须发皆白的耶律重元坐在书案之后,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这支辽军正是他的手下,说起来他虽然背叛了耶律浚父子,但却没有背叛大辽,所以他的军队依然打着辽国的旗号,这次之所以来到西夏,自然是之前答应援助李谅祚,只是他的军队才刚刚来到黑水镇燕军司这边,却接到兴庆府被攻陷的消息,这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在这里驻扎下来。
相比两年前,耶律重元现在可是老多了,才刚刚五十岁的他,头发胡子却全都白了,而且脸上也满是皱纹,本来高大魁梧的身躯也微微的佝偻着,看起来简直像是个花甲老人一般,不过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其实并不奇怪,先是遭受到丧子之痛,然后又被自己的侄子打的大败,数次都差点死于乱军之中,接连的打击之下,使得耶律重元也是身心交瘁,导致整个人也变得苍老了许多。
只见耶律重元一双苍老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书信,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有激动也有怀疑,甚至最后只见他忽然站起来,然后背着手在帅帐之中来回的走动起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有在遇到特别重大而且难以抉择的事情时,耶律重元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比如当初他决定是否造反时,就这样在书房中走了整整一晚上。
这次耶律重元遇到的难题并不比当初的造反差多少,甚至若是选择错误的话,恐怕不但无法再杀回上京一雪前耻,甚至连自己这条老命也会为之陪葬,因此这也让他更加的难以抉择。最后他几乎在帅帐里几乎转了整整一天,也没能完全的做出决定。
“父亲,外面的那个宋使又在催了,您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吗?”正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忽然闯进帅帐高声道,只见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长相与耶律重元也有几分相似。
事实上这个年轻人正是耶律重元的次子耶律才良,只不过这个耶律才良并不是嫡出,而是一个姬妾所生。以前并不受耶律重元的重视,甚至他根本没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只是自从长子耶律涅鲁古死后,耶律重元身边实在没有什么人可用,刚巧这时耶律才良表现出不错的才能,这让耶律重元也是眼睛一亮,于是开始慢慢的培养起这个次子来。
看到进来的耶律才良,耶律重元则是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局势你也知道。只要等到耶律浚缓过气来,立刻就会把我们彻底剿灭。本来我把西夏当成我们的盟友,毕竟我们的势力范围本来就与西夏紧临,但是没想到西夏竟然会被大宋一战而灭,李谅祚又变成了丧家之犬,若是我们这时援助他,倒是可以获得李谅祚的好感。但是李谅祚的都城都被宋军占据了,就算是在黑水镇燕军司站稳了脚根,恐怕也没什么太大的实力,这样的盟友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没有太大的作用啊!”
说到这里时。只见耶律重元拍了拍手中的书信,然后一脸苦笑的耶律才良又道:“现在宋军派使节送来书信,愿意与我们结盟,但条件却是让我们抓住李谅祚,可是我对宋人向来没有任何好感,对他们也不是十分的信任,这时他们派人说与我们结盟,这件事实在让为父拿不定主意啊!”
听完耶律重元这一大段的话,耶律才良的眼睛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反而微笑一下开口道:“父亲,我也知道您对宋人不信任,不过这次宋军实力大增,一战之下就灭掉了西夏,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大宋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耶律浚,所以对于咱们来说,大宋才是一个最理想的盟友,也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咱们才有可能杀回上京,重新夺回皇位!”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以前为父处处针对大宋,甚至还多次命令辽军南下抢掠,宋人早就对我恨之入骨,现在他们想检借助我之手把李谅祚抓住或杀死,所以才会以结盟做为交换条件,我担心等到我对李谅祚动手后,大宋会出尔反尔,到时万一再对我们动手,那岂不是糟糕之极?”耶律重元这时有些烦躁的道,一个辽国已经让他十分头痛了,万一再加上一个大宋,那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活路了。
“嘿嘿,父亲您怎么糊涂了?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认定,大宋这次是真的打算与我们结盟!”耶律才良听到父亲的话却是笑着反驳道。
“哦,这是为何?”耶律重元听到这里也不禁惊讶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知道耶律才良虽然年轻,以前也不受自己的重视,但其实却是个极有才能与眼光的人,甚至比他当初的大儿子耶律涅鲁古还要优秀,因此对于他的意见,耶律重元也十分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