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日,当朝兵部尚书,少傅于杰乘坐景泰帝借予的‘赤雷神辇’返回京城。
而就在他驾驭辇车,经城西的阜成门驶入京城时,就注意到城内菜市口方向的冲天血气。
少傅于杰未修道法,也不知望气。可那边的血气实在过于浓郁,于杰的肉眼都可以望见。
这分明是有上千人在那边被处斩,才会形成这样浓郁的血煞。
于杰见状不由略觉惊讶:“襄王谋逆案,这就开始处置了?”
他问的是旁边一位做绣衣卫千户装扮的人,此人姓虞名骥,是少傅于杰的女婿。
虽然也是虞姓,不过此人却与皇室无涉,且在绣衣卫中,担任着西城千户所千户一职,主掌北京城西的‘巡查缉捕’事。
“没有这么快,襄王谋逆案的审理才刚开始,此獠的许多同党都还没落网。以小婿预计,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后才能完结。”
虞骥摇着头道:“那边处斩的,是之前盐商案与巡盐御使夏广维案的案犯。。刑部俞尚书查出有人在办案过程中重金贿赂襄王及其同党,让他们想办法减轻罪名,隐匿家产。
陛下知道之后震怒不已,都不等秋后,也不顾礼部的劝阻,直接判了他们的斩立决。”
这个时代,死刑一般都是在秋冬季节。
这是上古传下来的规矩,最初是因百姓在秋冬二季较为空闲,不用种粮食,可以强迫民众观看。
这可以起到警示震慑的作用,也与古人“不误农时”的考虑有关。
久而久之,秋后问斩就成为‘礼法’的内容之一。
人们认为皇帝是天的儿子,就要遵从天时行事,处决犯人也是一样。
这次天子却不顾礼法之规,直接在春季问斩,可见这位陛下的怒火是何等深重。
此时虞骥又想起一事:“对了,俞尚书数日前已经得天子授命,得授东阁大学士,入值内阁。还有礼部左侍郎何文渊昨日升任吏部尚书,加衔太子太保。原吏部尚书汪文则被剥夺职司,勒令居家反省。”
这何文渊也是数朝老臣了,且是帝党中坚。景泰十二年底,何文渊就是主导弹劾‘前太子,沂王虞见深’的关键人物。
何文渊直接以礼官身份出面指斥废太子失德,给予太子一党沉重一击。
少傅于杰不由微一颔首,这两个月来他虽然在巡视边防,可一直都有关注朝中的形势。
尤其襄王谋逆案,于杰极其震撼,也为襄王的盗名欺世,恶毒手段震怒不已。
在他看来,太子虞见济的重病,正是如今朝中的动乱之源。
襄王为一己之私,连续谋害两位太子,其罪可谓是罪大恶极!
幸亏朝中还有李轩这样的栋梁之臣,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于杰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天子?
太子虞见济至今都晕迷不醒,醒来之后恢复正常智慧的希望也很渺茫。
试问景泰帝岂能不怒?这几乎就是丧子之痛了。
此时于杰却发现自己的女婿脸上有着几分迟疑之色,他就不禁眉眼微扬:“有什么事,怎么吞吞吐吐的?”
虞骥就苦笑着一抱拳:“数日前天子召见,天子有意令我执掌绣衣卫,担任绣衣卫都督,掌北镇抚司。”
于杰问闻言一愣,然后苦笑。他想这位天子的行事风格,真是别具一格。
如今大晋的卫所军,还有大半个京营军权,全在他于杰之手。
可天子对他居然不加忌惮,反倒是欲将天子的耳目爪牙‘绣衣卫’,也交到他女婿的手中。
于杰既感动于天子的信任,又为此头疼不已。
他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辞了!绣衣卫有左道行在,你去那边搅合做什么?”
“小婿遵命。”虞骥眼神略有不甘,可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想天子其实也没亏待左道行,这位除了继续掌握南镇抚司,如今还出任了内缉事监提督。
在‘内缉事监掌印太监’空虚的情况下,左道行这个‘内厂提督’就是内缉事监的首脑人物。
可虞骥理解自己的岳父,这桩事于杰如果真敢答应下来,外朝中必定弹章如云,无数人要指斥于杰为权奸。
他这岳父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却会坚守自身的‘人臣’之礼。
且所谓烈火烹油,盛极而衰,虞骥也感觉他们这一家权柄太过,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于杰又看向了城东的方向,问道:“冠军侯何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哪个书院讲学?”
虞骥当即不假思索的答着:“应该是在他的侯府吧?自从襄王谋逆案之后,冠军侯讲学的频率就已大不如前。绝大多数时间,他的本体都呆在家中,或者军营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