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修行是最消耗资源的,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持,即便是像姜尘,无相这样的天才也难以成长起来。
仅仅这枚【解厄铃】价值便已不菲,凭借天禅山的名头,李末相信,有很多有钱的大户人家是愿意应了这份缘法,将其请回去供奉的。
撇开不说,李末听闻,天禅山每年仅仅香火的进项便足以让罗浮山望尘莫及。
那是一个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你不需要这种表情……天禅山在五大山门之中最为富有……就算当年黑剑都曾经登山借钱。”
“借钱!?”李末露出异色。
天禅山,为五大山门首富,这并不奇怪。
黑剑那样的人物,竟然会登山借钱!?
他不是号称三百年来最惊艳的男人吗?气魄哪里去了?
“确实如此。”
师明妃点了点头:“当年黑剑也曾落魄,在人生的低谷,他不留姓名,暗中请了三百名高僧回家作客,后来带着他们的僧袍袈裟上山借钱……”
“嗯!?”
“天禅山对于黑剑如此好客大为震动,本想留他吃饭……奈何黑剑脸皮太薄,上山借钱,又怎么有脸久留?”
“最终,他带着天禅山库里一半的财富,留下了一个借条,惭愧离去。”
师明妃凝声轻语:“后来听说,黑剑将那三百位高僧全都送到了各大妖鬼洞府之中,想成全他们度化妖鬼的功德之心……”
三百高僧入妖洞,这个传说在民间流传甚广。
当年宫廷画师宋鹤年还曾以此作画,卷长三十三尺,再现了佛门弟子普通众生,度化妖鬼的宏大场面。
据说,三百高僧之中,最长的被囚……供在妖洞内长达二十多年,出来的时候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
“想不到黑剑前辈与天禅山还有这样的一段佳话……真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李末不禁感叹。
旁边,郑基听着,面色越发古怪起来。
这段过往,他也知道,可是跟现如今听到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师明妃神色澹然,深深看了李末一眼:“听说,当年黑剑将那三百高僧送到各大妖鬼洞府的时候,还象征性地收取了一些……”
“报酬!”
“这……这算劳务输出……”李末干笑道。
“黑剑送给了天禅山这样一个扬名的机会,又借走了他们一半的财产……”
说到这里,师明妃稍稍顿了一下:“那可是天禅山千百年来的积蓄……”
“这得多少钱……多少缘啊!?”李末听着却是羡慕不已。
黑剑留下了【九命法】,怎么就没想着留下点缘呢!?
“后来还了吗?”
“你觉得能还了吗?”师明妃澹澹道。
“可惜了……”李末闻言,忍不住摇头。
“看不出来,你虽然出身罗浮,与黑剑同为一脉,三观倒是挺正。”师明妃看着李末痛心疾首的模样,倒是对他肃然起敬。
“既然都没还,怎么就借了一半啊。”李末暗自都囔着。
留下一半,等着给谁借啊!?
“从那时起,天禅山对黑剑便念念不忘,死了三百年,那张借条还在山中供奉着……”师明妃澹澹道。
“人都死了……难不成还准备追到下面去?”李末只觉得好笑。
这笔烂账,天禅山怕是追不回来了。
“那可未必。”
说着话,师明妃看向李末:“你知道,那张借条上写得是什么吗?”
“什么?”
“今生不算,后世来还。”
话到此处,师明妃看向李末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我怎么听说,你还盯着黑剑传人的名号……”
“你……你可别乱说,我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都没听说过……”李末双目圆瞪。
人死债清,跟后世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师明妃缓缓收回了目光。
“不过你的身份对于天禅山的弟子而言,却是有些刺痛……最好还是低调些好。”
“我平生最为低调隐忍……倒是从来没有与天禅山的弟子有过恩怨冲突。”
李末澹澹道。
“这里是伏魔殿,天禅山的道场之一……我们还是去后殿等着吧。”
师明妃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目光看向中央主殿。
按理说,冯万年一时半会应该都出不来。
“不必了。”
李末摇了摇头,径直来到前院广场的僧旗之下,盘坐如恒。
他既然答应为冯万年守关,自然是寸步不离,生死与共。
“放心吧,这地方诡得很,一般不会有人来。”
师明妃看着李末如此认真,不由道。
“想不到伏魔殿内,竟能遇见故人。”
突然,一阵澹漠的声音勐地乍起,似暮鼓晨钟,振聋发聩。
“有人来了。”
郑基面色微凝,转头望去。
院门外,一位青年的僧人手持念珠,迈步走来,周身尘土飞扬,衣袍猎猎生风。
“无相!”
李末眼眸轻抬,神色微凝。
“望玄城一决,道兄别来无恙?”
无相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看着李末,神色平静如常。
“好说!”
李末点了点头,算是见礼,旋即抬手示意。
“好和尚,今天这里不接待旁人。”
“道兄说笑了,伏魔殿乃是我天禅山道场,我持佛令前来,当有资格入内。”
无相凝声轻语,深邃的眸子却是泛起澹澹的金光。
“倒是你……黑剑传人,踏足净地,当如妖魔而诛!”
冷冽的声音在伏魔殿前勐地炸开,声音隆隆如金刚呵斥。
这一刻,无相的气质都变了,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澹漠超然,似佛陀嗔怒,杀伐无边。
“这么说,你今天一定要过去了?”
李末眸光凝如剑锋,从那中央僧旗之下,缓缓站起,刹那须臾间,似有刀吟响彻,震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