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蛇守门户(1 / 2)

邬常安有点失望,他品咂着她的话,能投胎当人要比当孤魂野鬼好,如此一想,他高兴起来。

“什么鬼不能投胎?”他又开始打听。

“我哪晓得。”陶椿不给他询问的机会,一改前一瞬的和善,她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鬼,我怎么知道。”

邬常安轻笑一声,嘴是真硬。

这是二人单独相处时,陶椿头一次见他发笑,大概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难得轻松下来。

“你爹娘去世几年了?”她随口问。

“一个五年,一个三年,我娘今年春天才满孝。”邬常安倚在桌边,他望着空荡荡的木床,心想这女鬼或许也是有人牵挂的,生前也做过人。在不同的时间,她跟他一样都是人,以后他也会当鬼。

经过一番自我说服,邬常安觉得他似乎没那么怕她了,她现在钻在人的壳子里,只要不贸然溜出来,就不会吓到人。

“你怎么会觉得人死后会变成鬼?”陶椿问,“你见过鬼?”

“人死后不就是变成鬼,要是没鬼,祭祖祭的是谁?我们守陵守的是什么?寺庙里又供奉着什么?我不但相信有鬼,我还相信有神。”邬常安觉得她又试图糊弄他,他不高兴地说:“你不用哄骗我,我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陶椿“噢”一声,她执拗地问:“你见过鬼?”

邬常安瞥她两眼,屋里已经黑下来了,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模糊看到个身影。

“走了。”他赶她,“我给你打桶水,你把你要睡的床擦擦。”

陶椿跟他出门,屋外还有一丝亮光,借着这缕光,她飞快地扫视一圈,跟陶家一样,邬家门前的空地也没有院墙,空地上有一行树,跟木屋结合起来是“山”字形状。

“我爹娘住的是主屋,南边三间屋是我大哥大嫂跟孩子住,北边这两间屋是我的,面朝南的两间屋是仓房,里面装的是粮食和菜,灶房旁边的屋是柴房。”邬常安简单地介绍几句,“我去打水。”

“拿个油盏过来。”陶椿提醒。

邬常安回他屋里一趟,拿了个油盏出来,他去了灶房,不多一会儿举着油盏提水过来。

之前进来的匆忙,陶椿无暇细看屋里的布局,眼下再进去,她仔细瞅了一圈,窗子靠近门,都朝向东,木床靠在南边的墙上,床头跟窗子的夹角放了一方高桌,桌上堆了两块石头,桌下是个大木箱,木箱旁边散落一地的石头和剥了皮的木头,除此之外,屋里再无其他的东西。

陶椿丈量了下,抛却床和桌子,剩下的空间不过四步长两步宽,总的来说可能有个四平方,很紧窄。不过也能理解,古人的卧房讲究聚气,就是贵人的卧房也不宽敞。

邬常安搬起沉重的木箱出门,陶椿过去抱个木墩子跟出去,思及陶母曾说过他会雕石头还会木工活,看来这些都是他的工具和存货。

邬常安和陶椿一趟趟把石头和木头转移到仓房,之后一个人扫地一个人擦床和桌子上的灰。

“我需要两个大箱子放衣裳。”陶椿提要求。

“有,我今年新做了两个,待会儿给你搬过来。”实际上亲事定下后,邬常安忙里偷闲用他存的好木头做了两个衣箱,打算拿来讨好媳妇,可惜派不上用场了。

“除了衣箱还要啥?等忙完秋收,入冬闲了,我再给你做。”他说。

陶椿想了想,一时没其他的想法,便说:“等我想起来跟你说。”

“行。”

有脚步声靠近,陶邬二人慢下动作。

邬常顺走到门口往屋里看,“你们这是在做啥?收拾香杏的屋干嘛?”

陶椿没吭声,让邬常安回答。

“陶椿以后睡这屋。”

“啥?”邬常顺提高声音,他看看陶椿,又疑又惊地问:“这不是我弟妹?”

“是不是饭好了?你先去灶房。”邬常安跟陶椿说。

陶椿点头,她放下东西出门,留他们兄弟俩在屋里说话。

“你娶了媳妇回来你不睡,你把她单独撇一间屋?你脑袋里在琢磨啥东西?”邬常顺非常不解。

情况太复杂,邬常安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他想来想去,憋出一句不喜欢。

邬常顺觉得好笑,“你不就是怕鬼才急急忙忙张罗着娶媳妇,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看是弟妹不喜欢你才不肯跟你睡一间屋。”

邬常安沉默。

邬常顺以为他猜对了,他安慰说:“人已经跟你回来了,你好好待她,生出感情就好了。”

邬常安点头。

“走,去吃饭。”邬常顺说,一转身,他看见陶椿站在柿子树下。

陶椿不是有意偷听的,她出门了想起来她提进屋的包袱里还装着吃食,都是熟食,又在包袱里闷了一路,今晚不吃隔个夜就坏了,所以半路止步,打算等邬家兄弟出来了就去拿。然而没想到邬常顺压根没进屋,就大咧咧地在门口问。

“你俩待会儿一起来,我先去搬桌子。”邬常顺不插手小两口之间的事,他大步走了。

陶椿回屋,她拿出没吃完的苞谷、馒头、盐水花生递给邬常安,“走了。”

邬常安吹灭油盏,他跟了出去。

“你这么大的人,晚上一个人睡觉还害怕?”陶椿忍笑。

“我大哥胡说的。”

“噢……”陶椿嘻笑一声。

邬常安黑了脸。

灶房里热,饭桌搬了出来,晚饭是在外面吃。

姜红玉听到脚步声,她忙踢丈夫一下,示意他赶忙闭嘴,她端着菜往外走。

“今晚月色好,吃饭就不点灯了,点灯招蚊子。”姜红玉没话找话,她跟丈夫在背后说人小话,差点被当事人撞上,她很是不自在。

“我家晚上在屋外吃饭也是不点灯。”陶椿接话,“大嫂,我这儿还有几根苞谷棒子和两个冷馒头,都是早上走的时候我娘让我带上路上吃的,路上没吃完。你再烧把火蒸一下,晚上我们分吃了,免得搁到明天搁坏了。”

“哎,行。”姜红玉把手上的菜放桌上,说:“你们三个先吃,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的。”

“不急这一会儿,我们等你一起。”陶椿跟进灶房,“碗筷还没拿?我来拿碗拿筷子。”

碗筷拿出去了,邬常安也搬了椅子出来,他是真正走了一天,腿都要走肿了,眼下见了椅子,坐下去就起不来了。

“小核桃不在家?”他问。

“在香杏家跟小毛玩。”姜红玉出来说,“馒头跟苞谷棒子先蒸着,我们先吃饭。”

陶椿洗手坐下,“小核桃几岁了?小毛是大姐的孩子?”

“小丫头入冬就三岁了,比小毛大一岁,喜欢去找弟弟玩。”邬常安说。

陶椿了悟,小核桃是女娃,小毛是男娃。

“弟妹,你吃菜,不确定你们今天回来,我没准备多的菜,做的简单,你尝尝。”姜红玉招呼说。

“明天你张罗一桌,喊香杏跟小叔一家过来,让弟妹认认人。”邬常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