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继续看她的书,一眼也未朝这边搭理。室内静静,唯剩嗑瓜子声和翻书声。须臾袁靖领着他的美女管家楚绿桐进了归云苑。说了一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俗气祝语。送上的寿礼是一幅字,斗大的七个字:万花开尽荼蘼盛。不知胡诌的是个甚意思。看粗糙的宣纸上墨迹鲜亮,显然是晨起才匆匆写好,连裱一下都没来得及就送来了。这个突出个雅意的礼连十文钱也没花上吧。记得他在叶清风的洞房花烛宴上送的画连纸笔都是借她醉春楼的,没花上他一分钱。
苏浅翻身下榻去厨房寻了碗浆糊,往宣纸背面刷匀乎了,啪一声贴灶君一般贴在了东墙上。手匀了匀没贴平整的皱褶处,浆糊湿透纸背将新鲜墨迹晕染得有些开,本来极有筋骨的字,就像是一个人被抽筋扒骨了一般,软趴趴的。
袁靖张望了一眼,便俯下身低下头去往五六箱子书中扒拉了一番,没找到合心意的书,叫上楚绿桐去寻月隐了。
袁靖他,苏浅狠狠地想,真是恶劣的人。
袁靖刚走,苏浅还没看上两行字,上官克摇曳生姿地晃了进来,连个吉祥话都没说,只甩过来一样礼物。苏浅拿起来端看,竟比前两位送的都高档贵重,是一把墨玉做骨的十二骨折扇。虽然如今是冬月,天儿冷得用不上这个东西,但存起来明年夏天用也好。苏浅唰的打开折扇,脸色立即好看起来。只见扇面上一面画的是春宫,翻过另一面,画的还是春宫。手法精妙到令人叫绝。
“你画的?”苏浅挑了挑眉,丝毫不觉得看春宫应该要害一害羞,更没有生出点把扇子摔到上官克脸上的自觉。这个礼,有些欢喜地也收了。
上官克挑了挑眉,没说话。望一望房间里,藤椅上官皓月坐了,软榻苏浅躺了,只剩下绣凳和太师椅,拖了张太师椅到炉火前,寻了两张软垫垫在了椅上坐了。见桌上有生紫薯,拿了几个搁在铁丝网上烤起了紫薯。
“不否认就是默认。没想到你于丹青一途这么有造诣。真不愧是皇室出品,啧啧,有才情。”苏浅点头称赞。心里想这人不但长得细腻,心思也细腻,居然很会投她所好。
楚飞探过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苏浅一扇子柄拍在他脑袋上,他“吱哇”一声缩回了脑袋。“再不学好休到我面前来。”声音很是威严。
楚飞一脸更苦的相,握着书矮身回坐在小绣凳上,看得更委屈。
上官皓月抬了抬头,声音平板:“你小心我师兄见了给你毁得尸骨无存,直接填炉膛里烧火了。”
苏浅翻了个白眼,咬牙:“他敢。我先把他填炉膛里。”将扇子合上,抽屉里寻出个紫檀木长盒子,仔仔细细将扇子收了起来。
上官克闲闲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没说话,继续烤他的紫薯。
难得今日诸位爷话都极少,屋内人虽多却静谧得令人称赞。
天近晌午时,楚渊姗姗来迟,身后跟了位貌美少妇。苏浅抬眸看时,惊得跳了起来,“阮混蛋,你怎么来了?”
阮烟雨一袭火红罗裙,外面罩了件紫貂披风,晃眼的艳丽色彩不见夺了姿色,反衬得娇媚的小脸愈发明艳。将紫貂披风解下来挂在衣架上,眯了眯眼,蹦到苏浅面前,恶狠狠道:“苏浅,你就是这样欢迎老朋友的?枉我万里迢迢赶来给你祝寿!什么叫阮混蛋?再敢说一句试试!”抡起了绣拳。
苏浅偏着头望向楚渊,挑眉道:“表哥,用不用我帮你把人绑了送回军中?总教头叛逃是个什么罪名来着?凌迟车裂五马分尸还是什么?表哥念在她是我朋友的份儿上,从轻发落了吧。”
阮烟雨有些激动地往后跳了一步,指着苏浅有些磕巴:“你,你敢。我哪里是叛逃?我光明正大出来的。经过楚太子允许了的。不信你问问,你问问。”她将楚渊推到了苏浅面前。
苏浅撇嘴笑了一声,“楚太子只是允许你进太子府的吧?我可没听说楚太子准许你私自逃出军中了。看看这是什么。”她从袖中抖出个信封,在阮烟雨面前抖了抖,露出个奸诈的笑来:“叶清风叶军师早来了书信,信中说什么你应该会很清楚吧。”
阮烟雨杏眸瞪得滚圆,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个混蛋!”忽的面容一软,扯出抹狗腿的笑来,推开楚渊握住了苏浅的手,“浅浅啊,咱们好姐妹,你不会真的绑了我的对不对?叶清风他日日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才逃出来的。无处可去才来投奔于你的。”
苏浅挑了挑眉,不为所动,“叶清风折磨你?鬼才信。他怕是将你宠得上了天,你才敢这么胆大妄为逃出军中。”
阮烟雨往她身上贴了贴,笑得更狗腿一点,表情更可怜一点:“我说真的,你别不信,浅浅,你走这些日子我哪里干过一个教头该干的活?你都不知道,我夜夜被他折磨得不得眠,只好白天睡觉,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他妈连一个大头兵也没教过。”
苏浅额角一串黑线。阿弥陀佛,青年人精力旺盛情有可原。初尝雨露不知餍足更情有可原。阮烟雨她素来就口无遮拦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情有可原。
“可是,小阮啊,你这样一走了之,他夜里无处发泄该折磨谁去?”苏浅轻叹了一句,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又很庆幸地道:“哎呀,管他呢,你逃得好,我支持你。让他爱折磨谁就折磨谁去,只不折磨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