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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不介意跟向宝顶牛,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挨上秦凤都钤辖的反手一刀,现在斗斗气,也没什么大不了,正好可以看看向宝的反应。
对,就是向宝现在这种参杂着不屑、嘲笑和居高临下的神情,前面的怒意倒像是他伪装出来的。
看起来到了地头就要把脖子洗干净了,韩冈想着。向宝的这副模样基本上是铁了心的要置自己于死地,连计划都做好了。
想不到这家伙真的要发疯……韩冈现在觉得请王韶做个双保险当真是作对了。就是不知道王韶那边能不能成事——检验他在秦州这两年的成果的时候真的到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过古渭、永宁诸堡,都备有大批粮秣和军资,不必向宝艹心。但出战的饷钱却少不了要筹办,还有胜利后赏赐,都得准备好。
向宝手上有人,他的幕僚水平也不差,办起事来熟能生巧,不过一夜工夫就已经筹办得差不多了。而韩冈既然负责军中医疗救治,也不客气,跟在里面要钱要物要人。李师中和向宝既然让他负责随军医疗,但总不能让自己两手空空的变出药来。
药品物资不齐备,真的要治罪的时候,韩冈可是有得话说。
韩冈存了这个心思,便狮子大开口,不出意料的,他申请的药材、布匹之类的物资,就只发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韩冈当即去找向宝:“敢问钤辖,领兵在外,粮草不及三一,不知可否出战?”
“你想说什么?”向宝冷冰冰的直接问着,懒得跟韩冈拐弯抹角。
韩冈这下也不弯弯绕,直言道:“下官已经是一省再省,但发下的药材、布匹等物仍只有三分之一不到。若是药材不足,让受伤的将士们白白枉死,那究竟算是谁的责任?”
向宝死盯着韩冈,他想不到这个灌园小儿竟然还真的敢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担心后事,“本帅过去领兵,可没这么多手尾。”
“所以过去才死得多。”韩冈说得更不客气。
“来人!”向宝又狠狠的盯了韩冈一眼,叫过来身边的一个亲卫,“去跟管库的庆思道说,把韩冈要的都给他配齐。”
‘配齐?’韩冈心底冷笑着,‘包扎用的布匹也许能补齐,但伤药若能配齐,我就跟你姓向好了。’韩冈他在勾当公事厅的十几天辛苦并没有白费,隶属于秦州和秦凤经略司两个系统的库房里的存货数目,他都是能做到心里有数——加起来连他现在要求的六成都没有!韩冈可是专业人士,药材需要多少全任凭他一张口。
“对了,下官还有一事。如今配发下来的许多药材都是在库中存放已久,往往朽烂不堪……”韩冈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团土块样的东西,展示给向宝看,信手一捏便成了粉末,“看看,这样的伤药如何能用?”
向宝看着从韩冈指缝中簌簌而落地粉末,算是明白他的想法了,这是韩冈给他自己在找退路!——‘药材备不齐,救不了人,可别怪我。’
向宝忽而冷笑:‘不过既然你已到了我麾下,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他也懒得敷衍韩冈,一摆手:“库中的东西你自去搬,能用的则带上,用不了就留下。”
……………………
到了午后,一切准备就绪,向宝便领着一众幕僚佐吏启程出发。他手下的兵还在永宁和古渭,秦州城里的军队,李师中本是一点也不打算给的。
不过也不知向宝又跟李师中怎么打得饥荒,竟然把秦凤经略视为心头肉的一个指挥的骑兵弄到了手。有着五百骑兵作陪,再加上运送军饷的车队,向宝的此次出行也算是颇有些气势了。
韩冈骑在马上,随着队伍前进。向宝的将旗在他前面百步,而他的身边,是三车子的药材和布匹。
“韩抚勾,怎么你家的王机宜没能来送你?”向宝的一个段姓幕僚过来搭话,看他脸上的笑模样,也是想着看韩冈笑话。
“王机宜事务繁忙,也是有要事缠身才没法儿过来送行。”
段姓幕僚知道韩冈是在随口搪塞,王韶昨天午后紧急出城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王韶的身份一向特殊,秦州城从来都是来去自如,李师中都管不到他。段姓幕僚也不指望能在韩冈嘴里问到些什么。
只是他一转眼,又看见韩冈低着头在扳着手指:“怎么了,抚勾是在算吉凶?”他带着笑意的问着。
“韩冈只是算着时间。”韩冈回了他一个笑容,“算算还有多久才能到古渭。”
段姓幕僚一指队列前后,“尽是车马,没有一个步行的,也就是四天上下。”
“四天吗?”韩冈点了点头,跟着看了看排在队伍前后的骑兵,如果没有这个指挥的骑兵的话,的确四天能到,但多了这五百名骑兵,情况就不一定了,向宝的这位幕僚,肯定没有经历过战阵。
四条腿比两条腿快,那六条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