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看了韩冈一眼,张载的这位弟子也的确算是稀客了。毕竟不常见啊……
因为让老管家带话的是程珦,程颐站起来后才点点头:“玉昆的确是稀客。曾经在京中听过大哥的教诲,还带了横渠表叔的信。”
老管家冲着韩冈一躬身:“即是如此,那就请客人到正厅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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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韩小官人立于门外,身上头上全是雪。程家看门的六丈出来后,请他进去,抬起脚,留下的印子怕也有一尺厚了。”
邵雍面前,回来的邵家仆人说得夸张,今天的雪也没那么大,但邵雍知道,至少韩冈冒着雪在程家门口等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这件事,是不会错的。
韩冈的名字,邵雍依稀也听说过一点,年纪轻轻的朝官当然受人瞩目。何况前段时间,河湟功成的消息传到洛阳时,程颢也提起过他。
听说了今天这一事,邵雍忍不住要感叹着:“不意横渠弟子守礼一至于此。程府门前犹如是,子厚面前当可知了。”他就站在一边的儿子邵伯温,“大哥儿,你也要跟着学一学。”
邵雍年过四旬方娶妻,生儿子更晚。虽说邵雍已经年近六旬,但长子伯温也不过十五六岁。
邵伯温一扬脖子,不服气的道:“所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如今虽是谦抑,曰后未必还能如此。孩儿听说韩冈近于新党,又奔走于王介甫门下。非此,如何得以幸进?”
邵雍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立刻问道:“这话是哪里听来的?”
“只听着外面都这么说。”
“此时妒其得用的非毁之言。韩冈能出人头地,那是他用心国事,另外自有他的缘法在。”邵雍看着儿子点头称是,但神态中人不是如何信服,无奈的摇头。他暮年得子,儿子读书也算用功,打是舍不得打的,只能板起脸来,道:“年节前,你且在家安心读书,勿要再往外去,更不要多言妄语!”
‘富家也要少去。’邵雍却没把最后一句说出口。
邵雍并不算敌视新法,虽不认同,但也不会强烈抵触,算是温和派,至少不会像旧党的司马光、文彦博那般仿佛不共戴天的姓格。也不会如富弼那般,一听到新法就皱眉头。
前次李中师【不是李师中】知洛阳河南府,推行新法时,上门考订富家的户等,并逼着富弼与普通的富民一样,缴纳免役法所规定的免行钱。
富弼三朝元老,新法要钱要到他的头上,这个面子就丢得大了,没听说相州知州敢收韩家的免行钱。富弼本人倒也罢了,年纪大,也算看得开,也就上书抱怨了一通。但富家的儿孙没有这个气量,私下里将王安石和李中师衔之入骨。
尤其是最近让王安石得赐玉带、彻底坐稳相位的王韶,以及熙河路的一众官员,在富家子弟嘴里,都没有一句好话。
“我邵家乃是诗书传家,旧年更是隐与乡里,不欲与外人结交。岂料因缘际会,方来到这洛阳城。承蒙几个相公不弃,多有亲近。但你父我究竟还是个白身,与官宦人家走得太近,可就会忘了自己站在哪里。”
邵伯温被父亲说得脸色发白,不是因为羞愧,而是暗恨着。回想起来,富弼的几个孙辈,与自己交往的过程中,的确没有太多的尊重。的确,宰相家的子弟,岂会真的看重自己。
他更是无法理解,以父亲的大才,为何不出来做官?
若父亲真要有个官身,他邵伯温曰后岂会输于哪灌园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