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儿子的态度,韩千六很满意。虽然顺丰行是他韩家的,若是按照方才的条款,韩家就算在田亩上亏一点,从商行中就能赚回来。但韩千六的想法,还是站在种田人的一边,“种田不容易啊,做商人的张张嘴就将一年的辛苦全吞了,还不肯担风险,哪有这么好的事。”
“爹爹(姨父)说的是。”韩冈和冯从义异口同声。
不过韩千六又感慨着:“正要说苛刻,那还是对棉花的。要是粮食能这般事先下定就好了。”
韩冈和冯从义又同时摇头。
“不可能的。”韩冈对父亲解释道,“只有像柑橘、荔枝,或是棉花,这样可以保证足够利润的作物,才能让人放心的采用预付定金的。除非是绝收,否则就算最后只收获到半数,也是有赚头的。要不然商人们争着付定金做什么?还不是怕钱给别人赚了。而粮食不同,青苗期和收获期的价格差距太大,利润又太小,以预先订购的方法来处理,粮商们三五年内,个个都要破产。”
冯从义附和道:“三表哥说的没错,正是这个道理。”他正说着,突然手一扬,在脖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有蚊子。”
“有蚊子?”韩千六立刻道,“三哥去拿花露水来。”
“花露水?”冯从义疑惑的问着。
韩冈依言起身,对着:“是前些曰子用烈酒来泡的外用药酒。可以避暑驱蚊,闲极无聊,就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去书房,韩冈拿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过来,正常是用来装伤药的,递给了表弟。“前几天,你嫂子已经让人给你家送了六瓶过去,弟妹过来也说好用。”
接过来打开塞子,顿时飘出一股薄荷的香味。冯从义从瓶中倒了一点花露水在手上,抹开来,就是一阵浓烈的薄荷香,然后就是一阵凉意。
“怎么会这般清凉?”冯从义惊讶不已
“酒水都是一般,化气后会吸热。”韩冈解释着。
“这个小弟知道。”冯从义也不是没用过烈酒来清洗伤口,外敷时就是一阵清凉感。不过这个花露水的效果要强上不少。
泡薄荷,加上冰片,虽然两种药材中冰片算是贵的,但还是用得起。记得花露水好像是有冰片和薄荷,可再往下的成分,他就在记忆中找不到了。
冯从义其实不关心其中的原理,他的经济头脑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花露水的价值所在。
烈酒的成本高于普通的淡酒,价格更是要高出五六倍,但蕃人还是大批的购买。虽然韩冈拿着阴阳论来吓唬人,可在军中,还是有人喜欢,拼死要喝。烈酒喝下去就是一团火,烧刀子的诨名那是再贴切也不过。大冬天的时候,在外面喝上一口,寒不侵体,浑身都能热起来。
只是烈酒价格再高,也比不上有香味,能避暑驱蚊的花露水。而且用薄荷就有薄荷香,要使用玫瑰呢,用栀子呢,用桂花呢?冯从义双眼泛着黄金的光芒,将小瓷瓶托在掌心,如坠梦中的说着,“表哥,还费力气种棉花作甚?这个花露水可就是一座金山!”
“暂时还不行。”韩冈冷静的摇着头,“原料可是烈酒!”
制作花露水要消耗大量烈酒,单是原材料就很麻烦了。如果没有榷酒制度,韩冈早就想办法让人去造了,就是因为酒水是由官方专卖,他才没有去开花露水的作坊。
酒水一物,官员私家酿一些无所谓——自家喝或是馈赠亲友都可以——但大量出售,就是一桩罪名。不查还好,一旦有人找麻烦,查出来谁都脱不了身。
“赚钱的方法千千万,棉布难道不赚钱?何必用上会留把柄给人的手段?”
“那……”冯从义看了看手上的小瓷瓶,白灿灿的竟散着纯银的光芒,惋惜之心油然而起,“实在是太可惜了。”
韩冈笑道:“作为礼物送人比较好。曰后做个人情,比起赚钱更有用处。”
药王弟子家特产解热避暑的花露水,怎么都该价值千金,用来送礼,自然是金贵异常。
“不说这些了。先将眼前事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