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条汉子!”
“好一名猛将!”
“武勇只比李都监稍逊。”
城上城下都在暗暗赞着在乱军中,挥舞着巨斧收割着姓命的猛将。而就在这名猛将身后,同样手持大斧的战士们,也同样在战场上恣意砍杀着混乱中的敌军。昆仑关关城的大门敞开着,从中一队队手持钢刀大斧的官军冲了出来。
整整两个指挥的兵力,是从桂州赶来的援军。自章惇将他们派出来后,这一部人马一路疾行南下。同样先是乘船而行,然后换了徒步行军,就在昨天午后时抵达宾州,到了入夜时分,就进入了昆仑关城。
用了一夜的时间在关城中休息。一觉好睡之后,望着关外的无数战功,他们已经难以忍耐。当韩冈下令开城出战,他们爆发出来的冲击,如同虎兕出柙,让交趾军无可抵挡。
攻到城下的交趾军已经彻底溃散,在如狼似虎的宋军面前被杀的落花流水。正要攻上昆仑关头的时候,偏偏从城内冲出来一批生力军。而且都是穿着红衣的宋国官军,这让一心以为关城中只剩少数广源军的交趾士兵,心中都慌乱了起来。
还有人心存侥幸,几名交趾军官大喊着这是广源人假扮的宋国官军,后方也匆匆派上了一队援军过来。可是当两个指挥的荆南军从猛冲猛杀中恢复秩序,在城下组成了阵列,他们的身份无可置疑。
关城前血流成河,方才冲在最前面、想要抢着率先登城功劳的交趾军中勇士,都被堵死了退路,一个都没能逃回去。一地的残肢断臂,还有无数仍在抽动的尸块,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关城之下就被清理干净。血水在官道上肆意流淌,就像前几曰的雨水一般,只是换做了一片鲜红。
严整的军阵随即顺着官道压了下去,大斧一起一落,就是一条人命被带走。沉重的大斧挥砍起来猛恶无比,就算穿着甲胄、举着盾牌都无法承受住自上而下的猛力一击。劈开头颅、肩膀,砍下四肢、腰肋,当百十柄大斧同时挥下来的时候,站在阵前的士卒当即粉碎,交趾军的任何抵抗都显得徒劳。
刀斧如林,缓缓而行的军阵如同一具石碾,将前方的敌人碾平碾碎,沉默却有整齐划一的挥斧前进,并不像方才在敌军中冲杀那般让人热血沸腾。但这样的攻击,却能让每一名敌军心都冷了起来,失去了反击的战意。
鸣金声在交趾军阵后方响了起来,在宋军猛烈的攻势下,李常杰也只能选择暂避锋芒。宋军则是紧追不舍,从后不断砍杀着落队的敌军,追着他们追到了关城一里外的由鹿角、拒马组成的防线处。
李常杰所设立的防线一道一道,一直延伸到后方小石坡的营地去。这是交趾军缺乏安全感的象征,也是他们对官军感到畏惧的证明。不过就是靠着这一条条防线,交趾军坚守在拒马、鹿角之后,抵抗着宋军的猛烈攻击。
一柄柄大斧重重的劈砍着鹿角,手腕粗细的木料层层扎起的障碍,要比砍人更难。而躲在栅栏后,拼了命的拉弓攒射的交趾人,给了官军带了不小的伤亡,让他们清楚障碍的行动又变得更为艰难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要带着弓弩手射散了敌军才好下手。不需要韩冈在后面下令,后排的宋军上来了,拿着神臂弓的他们开始与敌军对射着,不过交趾弓手有着厚重的木盾作为防御,神臂弓的效果减弱了许多。
韩冈就在城头上观战,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兵在交趾军的防线处受到了激烈的抵抗。看见自己的兵中箭倒地,眉头皱了起来。偏过头,叫着身后的一名将领:“黄全!”
“小人在!”黄全中气十足的吼着,用力踏前一步,双手抱拳行礼。前方战事胶着,官军一时打不开局面,这时候就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会说交趾话吗?”
“……会。”黄全闻之楞然,疑惑着,“不知运使有何吩咐?”
“再点十几个嗓门大一点、同样会说交趾土话的。”韩冈吩咐着,“本官拿他们有用。”
“啊……是,小人遵命!”黄全立刻吩咐了亲兵,让他们将合适的人选带上来。交趾土话,广源州人大半都会说,大嗓门的也不少。韩冈要的人,很快就上了城头。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广源兵在韩冈面前排成一排,黄全向韩冈缴令:“小人已将人都带了上来,还请运使差遣。”
“你做通译,让他们喊出去。”韩冈简洁无比的吩咐了一句,不待黄全醒过神来,转身对着鏖战中的战场径自喝道:“李常杰!”
“李常杰!”黄全呆了一下,就立刻用交趾土话喊着敌军主帅的名字紧随着他,就是十几名大嗓门的士兵同声大吼,将韩冈的话传到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压下了战场上的厮杀声:“李常杰!~~~”
不论是交趾士兵,还是大宋官军,听到这片连天接地的吼声,手都缓了下来。被叫到名字的正主,也抬起头来,远远的望着关城上。
“三千官军已至昆仑关。”韩冈说着。
“三千官军已至昆仑关!”依然是黄全翻译,士兵们大吼。
对宋军畏惧已深的交趾兵面色如土,李常杰眼皮一跳,冷喝一声:“真有三千,这时就该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