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多说什么呢?看情形都要跟辽国撕破脸了,北方正是风声鹤唳,还怎么指望援军?”韩冈就在棋盘上将黑白棋子分开,直接就将白棋一起扫进棋盒,“好不容易合计出来一个更戍法,只因为契丹人一动,一下子就成了没影的事了。”
“更戍法曰后还是有用的,天下禁军练兵都是少不了的。就不知道曰后是河北军去关西练兵,还是关西去河北练兵。”
“或许是各练各的兵,整个北方都没有一块清静的地方。”
章惇盖上盖,将装满黑子的棋盒往桌上一放:“这不都是玉昆你的功劳?”
“子厚兄说笑了,何干小弟之事?”韩冈也将棋盒放好,“小弟可没有这个本事。”
“六十万带甲,任谁听了都心惊胆战。不是玉昆你的功劳?”
甲胄对于军队的意义极其重要。有甲护身和无甲护身,士兵们的士气和胆量有着远远的差别。而世间通行的律法中,也体现出了这一点。私下里藏刀藏枪都不算什么,但要是收藏个两三套甲胄,脖子就可以送到刀斧下了。六十万铁甲大军,大宋周边的诸多国家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有五分之一。这就是韩冈的功劳。
不过韩冈可不会承认是他的发明让辽国心生畏怯,进而支持起西夏来,“这可算不上,是中国国势渐长,才逐渐有了压倒契丹的势头。”
“那加上飞船、霹雳砲和雪橇车呢?”章惇神色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前两天工匠已经带着飞船都到了桂州,有了飞船,上阵时,也能派些用场。加上工匠们的手艺,攻打升龙府也更容易了。”
“十几名工匠病了一多半,还要在桂州疗养几天。”这些工匠都是韩冈特意从京中要来的,但他们南下之后还是水土不服,只能用上几曰加以调养,“等他们休息好了之后,就召他们南下过来,希望他们能赶上出兵。”
章惇正要说话,这时门外的亲兵提声通禀:“学士、龙学,归化州的侬智会到了,正在外堂求见。”
广西经略的表情为之一变:“侬智高的兄弟来了,玉昆,可要一起去会他一会?”
侬智会是侬智高的亲兄弟,如今却是执掌着边境的归化州。
说起侬智高之叛,若说错,当时的朝廷肯定也有错。侬智高一开始是向交趾的称臣,因为受到交趾盘剥,意欲归附大宋。但朝廷因为侬智高是交趾的臣子,担心收他内属会惹来边衅,同时又担心给了侬智高官职后,他会藉此收服左右江诸峒,最后冒出第二个交趾来,便几次三番的加以拒绝,而不是设法从中挑动侬智高与交趾为敌,以夷制夷。
由于朝廷不肯接纳,在交趾那里侬智高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后他也就干脆了当的举起叛旗。这一打,便将大宋在两广的老底给揭破了出来,最后还是靠着狄青从关西率军来扫平。
侬智高兵败,侬智会逃离邕州,占据了临近广源州的古勿洞作为据点。当如今的天子登基后,侬智会重新上表归附,这时的朝廷不似仁宗,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将古勿洞升格为归化州。虽然归化州不属于左右江三十六峒,但势力不下于任何一个三十六峒中的大部族。
之前三十六峒在韩冈的支持下攻入交趾恣意劫掠,大发横财。而归化州正面就是广源州,让侬智会无从着手,根本就打不到交趾境内。想来他现在是听说了准备,赶来分一杯羹的。
要见一个羁縻州的知州,不可能让章惇、韩冈两名主帅同时出马。韩冈摇了摇头,将收买人心的机会让给章惇,“小弟去疗养院探望一下李宪,他的病差不多也该好了。”
提起监军的李宪,作为主帅的章惇就是一阵不舒服。身边有着一个监视自己的阉人,任何一位主帅都不会喜欢。只是他心中就算是希望李宪在疗养院中,一直到他打下升龙府才将病养好,但他总不能就这么说出口。
只能在脸上浮起虚伪的笑容,“那就请玉昆代愚兄去问候李承受,愚兄这就去见一见侬智高的亲兄弟。”说罢,章惇便长身而起,“等到过两天广源州那里的消息传来,我们也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