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杰都没想到宋军动作这么快,直接就在富良江边设立了船场,都已经看得见新船了。
他本以为宋人会设法利用海船,钦州的合浦港虽然毁了,但广州番禺港还在。有船在手,运粮、运人,甚至开进富良江来做渡船,都很容易,尤其是前些天永安州失陷之后,李常杰更是如此猜想着。
就在富良江口,他已经给宋人准备好了一个惊喜。即便他们用的是广州走外洋的水手,能与海盗厮杀的亡命之徒。,只要不熟悉富良江口的水道,在江口的伏兵照样能打得他们全军覆没。
可对岸的宋军竟然放弃了简单的手段,反而花费时间打造船只。以章惇、韩冈两人的才智,如果不能在雨季来临之前将船只打造好,他们决不会多费手脚。
“此事到底查实了没有?”李常杰亲自询问着从北岸回来报信的哨探。
哨探磕了一个头,道:“回太尉的话。已经查清楚了。宋军怕被我们发现,将船场藏在的漯河入富良江的河口上面一点的芦荡之后,那里本来就有几个深水塘,是北岸的渔家置船避风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统管水师的主帅阮陶立刻在边上大叫起来,“铁钉、桐油、麻絮、绳索在,这些造船的资材从哪里来的?!船匠又从哪里来?”
“宋人缺这些东西吗?都不占多少地方,从北面运来都方便。更不会缺船工,永安州的船匠有一多半是汉人。”李常杰摇了摇头,这时候对于水师,也不便多加斥责,又问道:“船场中的船只形制如何?”
哨探猛的磕了一下头:“小人无能,宋人的船场守卫森严,都潜不进去。但船场中有不少人,夜里更有不少木排从漯河上游放下来。”
“新砍下的木头能造船?就是房梁、棺材,都应是将木料放个三五年,晾干后才能用吧?”李常杰的幕僚皱着眉头问道。这也算是常识了,汉人也好、交趾人也好,许多人在上了年纪后就开始为棺材寻找上好木料,往往一放就是十几年几十年,没说用新鲜木料。
这次是阮陶帮着解释:“就是用新木头造船,如果只准备用一两个月,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样的船造不大,造得大了,一下水,船板就会给挤歪掉。”
“也就是说,宋人只能造小船?”李常杰眼睛亮了。
“若是打造五丈以上的大船,等他们将船造好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阮陶说道。
“宋人不会与我们在江面上硬拼,若是几百艘船连夜渡江,到时候凭着水师的船只恐怕难以抵挡得住。”李常杰的幕僚提醒着,“宋人的能工巧匠手脚可不会慢。看宋人将船只深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想将我们打个措手不及,不会与水师在江上决战,”
李常杰的另一位亲信提议道:“不是说宋人的船场藏在芦荡后吗?遣人去那里点个火,将船场一把火都烧掉如何?”
“现在刮的都是北风!”
李常杰几人一起议论着,越发的感觉宋人实在是狡诈。阮陶在叹着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不到之前的事,竟是一个骗局。”
就在两天前,当交趾的朝臣们听说对岸的宋军怎么从渔民手中截获几艘不堪用的渔船,他们可是大笑过一阵。只能用坑蒙拐骗的手段来抢劫渔船,宋人的确是技穷了。可现在再一看,竟然完全是伪装,是彻头彻尾的骗局。要不是李常杰多留了一个心眼,遣人仔细去查探,说不定当真给宋人瞒了过去。
“这虚实之道,谁也不能与汉人相提并论。章惇、韩冈都是宋国有数的帅臣,他们的才智都是千万人里才能出一个,”李常杰在章惇、韩冈两人的手里都吃过大亏,遂有空尽力吹捧两人,也显得自己不是因为愚蠢才落败,“他们不可能做蠢事,劫船是假,造船才是真。”
李常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登时锐利起来:“船场决不能留。守卫船场的兵力究竟有多少?”
“回太尉,有四五百人,当是一个指挥。”
阮陶疑惑道:“这守卫不算多啊!”
“一个船场有四五百来守着,已经能完全封住消息了,人再多可就藏不住身。”李常杰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狠狠的又重复了一句,“这船场决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