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默然,韩冈如果回朝,想挑个合适的职位将他安排下,很是有些难度。翰林学士的地位太髙了,但以韩冈的功绩,却是绰绰有余。
曹氏叹了一声,“韩冈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吧?放在他这个年龄,考上一个进士都是难得的很。可看他这些年立下的功绩,就是韩琦也要比他差许多。”
“韩冈是治世之材。”
“韩冈有才,德行也自不差,最难得的是敢于任事,就算偏远之地也不退避。曰后当是能入两府,做宰相,”曹氏瞥了眼孙子,“不要让他没了好结果!”
赵顼抿起嘴,点着头,“孙儿明白。”
驾驭臣子,要有节、有度,不能超过应有的限度。自古宠臣,有好结果的不多。太过于受到重用的能臣,也往往难以做到富贵终老。而且世上也多有少年显贵,易于早夭的说法,甘罗十二岁拜相,但他连弱冠之年都没有活到。
治世之材,必须要多多历练,韩冈需要的是在地方上的历练,而不是未及而立,便侧身都堂之中。
“孙儿会好生安排下韩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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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门镇地处富良江的入海口,出产并不算丰富,加之两百多年前,还是行交州治所的时候所修建的海堤,这些年来毁损严重,使得自海岸,往内陆去的十来里,都是一片无法种植粮食作物的盐碱地。
不过这座港镇,至少还能看得出旧年的规模。城墙周长五里许,虽然无法跟好大喜功的李公蕴建起来的升龙府,但比门州还要大上一圈。只要稍作加固和修补,就能变成一座镇守天南要塞。
新的港口就在紧邻海门镇的地方修建,旧曰的港口不敷使用,因为所处位置不佳的缘故,就连扩建都有些麻烦。
带着工匠,章惇和韩冈派了亲信,一路在海门镇境内绕着圈子,寻找着更适合安排港口的位置。从河口到海边,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工匠终于找到了一处更为合适的位置,就在海岸线上。
章惇和韩冈在忙碌中抽出空来,跟着去见识一下最合适的地点。
海边的空气带着几分咸腥,但海天一线的辽阔,让第一次看到大海的人们,从心底里叹为观止。
就是韩冈有些例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海,不过并没有什么感触,也没有分心去看风景,一门心思的就放在了修筑海门港的上面。
章惇对于韩冈这等对海上美景视若无睹的态度,感觉很是奇怪,“玉昆,你可是出身关西,怎么看到大海一点没有反应。”
再怎么说,在看到一轮明月从海中冉冉腾起的时候,但凡士人至少该感慨一二。但韩冈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很是让章惇觉得匪夷所思。就算是李宪,可也是在海滩边望着大海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为何?”韩冈正专注的看着工匠们画出来的图纸,闻言讶异的抬起头,“正事要紧吧?”
“难怪玉昆你做不得诗赋,只是心境上就差了一层。”章惇摇着头,感慨不已。他估摸着这就是韩冈为什么不擅诗赋的原因了,“诗词歌赋,言情言志,皆是发自肺腑。玉昆你对这天地造化的景致视若无睹,哪里可能做得了诗赋。”
韩冈啧了一下嘴,凯旋在即,章惇倒是有心情拿自己开玩笑了。也不想想,海门港规划才开了头,不在上京前将千头万绪的事务给敲定下来,走了之后,可就是要乱作一团,不知会拖到哪一年去。
韩冈并不清楚朝中对自己的安排基本上已经达成了难得的默契,但他知道,章惇作为主帅,过段时间肯定是要领军凯旋回京,在京城中宣扬此战的辉煌战果。
当章惇离开了之后,为了保证广西局势的稳定,韩冈这位转运使就不可能同时离任,至少要有半年以上的间隔。
记得当年河湟开边胜利之后,王韶凯旋归京,而自己则是留下来处置后续。五六年过后,自家还是少不了这样的差事。
最好还是早点将最后一点工作给完成,然后试试调回内地,凭着自己的功绩和手腕,到了任何一路,都能轻松胜任。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将海门港建起来,要控制住南洋,一座合格的港口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