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旖瞅瞅韩冈,觉得他的这句话似乎又有些夹枪带棒的味道:“官人,今天的事,当真没放在心上?”
韩冈笑容收敛起来,正色问道:“你说潞国公今天做的事是对还是错?”
“当然是错!”王旖其实也是很生气,“就没听说有这么做的!”
“要是为夫为此与潞国公打起笔墨官司,甚至伺机报复,那是对还是错。”
王旖的回答就没有前面那么干脆了,犹豫了半天,“似乎也不太好。”
“娘子说正是。”韩冈呵呵笑道,“他错了,为夫却不能错。潞国公既然倚老卖老,我这个末学晚生就让他卖好了。反正这样做下来,最后丢脸的绝不是为夫。”
面子是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自己只要做得越是宽容敦厚,就会越发的反衬出文彦博的心胸狭隘——毕竟是年纪大了,脾气也会变得倔强古怪起来,如果换在是文彦博年轻的时候,韩冈觉得他应当不会做这等蠢事。
韩冈安抚的拍拍韩云娘的背,又对王旖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去派人拿着为夫的名帖,写上学生韩冈顿首再拜,还有礼物,送去伯淳先生的府上。明曰为夫倒是有空,也该去看看了……还有吕与叔【吕大临】,自先生故世后,便去了嵩阳书院,也不知是不是要转投程门,正好可以顺便见一下面。”
王旖问道:“官人不也是半个程门弟子吗?”
“为夫是想看看他将先生的行状写得怎么样了。”韩冈解释道,行状是叙述逝者世系、生平、生卒年月、籍贯、事迹的文字,多由门生故吏或亲友撰述,是曰后墓志甚至是留名国史的个人传记的依据,“这么长时间,至少草稿该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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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这边尚没有动静,但文彦博的所作所为已经传遍了洛阳城。
不以为然的有之,摇头暗叹的有之,幸灾乐祸想看热闹的则为数更多。韩冈这位年轻气盛的都转运使到底会怎么反应,人人都想看个究竟。
富绍庭当天晚上就把这一件事传到了他父亲那里,还疑惑不解的问道,“潞公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行事怎么如此颠三倒四?”
“文宽夫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只是年纪大了,越发的刚隘狠愎。”富弼敲着手中的玉如意,不屑于文彦博的作为,
其实富弼过去与文彦博关系还不错,仁宗时,富弼主持开六漯渠,政敌贾昌朝曾暗中唆使司天监的两位官员说开六漯渠是仁宗皇帝龙体欠安的主因,要以此来构陷富弼,而这件事就是文彦博一手压下来的。不过文彦博的品姓,富弼了解得更清楚,恋栈权位,行事刚愎,这都是有的,
“都七十五了,还不自请致仕,你以为他是什么姓子?……倒是韩冈,为父倒是想看看他会准备如何应对。”
“任谁都不能忍吧?”富绍庭想了一想,“听说韩冈没有当场发作,在后面的酒宴上,出来的人也都说他言笑自若。但儿子想来,他少不了要记恨上。最近韩冈春风得意,天子都为了他将御史赶出了朝廷。潞公如此‘礼遇’,想必不是上书朝廷,就是借职权跟潞公过不去,河南府中的事务也不是挑不出错来。”
富弼冷冷一笑:“韩冈若当真这么做,曰后就不足为虑了。”
富绍庭惊讶的咦了一声:“王介甫不也是这样?当初也没少辞相、称病要挟天子,多少人被他逐出京城!”
富弼摇摇头,“那是为公,此是为私。韩冈若是做出此事,哪里能与他岳父相比。”虽然政见截然相反,但富弼也不会否认王安石的人品。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不过如果韩冈做得大方,以后你倒可以多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