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不涉礼制,也就本朝如此。县令不在县,刺史不在州,六部九寺没一个实职。这官制乱得跟一团麻似的。”
“不是有传言说朝廷要改制吗?”韩冈道,“若真能正本清源,倒也是不错。”
“那样的话,玉昆你这个太常寺可就要忙起来了。”
“那还是不要改的好。”韩冈哈哈笑道,“清贵的差事可是难找的很。”
韩缜也笑了起来,斟满酒又与韩冈对饮了一杯。
韩冈放下酒杯:“对了,听说这一次南郊,家岳要改国转封了?”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封赠群臣,赏赐诸军,大赦天下,这些都是应有之事。参加国家最高一级的祭典,也是一份功劳。若是到年底的时候,韩冈还能在京城中,照样能够得以受赏。
早半年前,韩冈就听说朝廷准备在今年冬至的郊天大典时,给几名重臣晋爵封国,已经封国公的则改国转封,其中就包括王安石。
“当然。”韩缜欣然回答:“介甫的舒国公做了多年,也到了转封的时候。”
“是否是晋封荆国公?”
“玉昆也听说了?”韩缜带着酒意笑道,“这宫中真的是跟渔网一样,满是洞,什么样的消息都保不住。”
韩冈没有笑,形容冷峻:“这是太常礼院的意思,还是政事堂的意思?”
韩缜一愣,“玉昆此言何意?”
王安石的舒国公已经做了很久了,晋升一级也是好事,但从舒国公转封荆国公可就不是什么好词了。
“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仇’。不过荆国公倒也不是恶称,可是从舒国公晋封荆国公就不一样了。”
韩缜算是听明白了韩冈想说什么,微微皱起眉头:“玉昆想说的可是‘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韩冈点点头,《诗经》中这一句,不用解释,只看字面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辞。单纯的舒国公或荆国公,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合在一起,免不了要惹人联想了。
韩缜沉吟了一下,“……玉昆,你觉得令岳是在意这等事的人吗?”
“所以身为晚辈,就不能坐视不理。”韩冈坐直了身子,正色对韩缜道:“想来天子为家岳改国,乃是褒奖之意。而以荆国公替舒国公,岂不是坏了天子的一片心意。”
王安石转封荆国公,韩冈不知这个消息传到王安石那里,他究竟是什么心情?或许真如韩缜所说,根本不会在意。
只是韩冈对王安石有一份敬意,在变法上能坚持到底,国家昌盛的功劳就在王安石身上,怎么也不能看着他为国为民一番艹劳之后,还要受人羞辱。
即便没有这一条,就是看在自己的妻子份上,韩冈也不能容忍朝中有人拿封爵来讽刺,学派上的争斗归争斗,但他可不想这个争斗延伸到亲戚关系中。而且韩冈正需要一个机会,向外界表明这个态度。
韩缜沉默了有好半晌吗,最终还是点头道:“明曰我会跟王禹玉和蔡持正商议此事,会给玉昆你一个交代啊。”
韩冈举杯感谢,韩缜又立刻回敬,来回几次之后,气氛稍稍热烈了起来起来。只是今夜的酒席上,韩缜却没有提一个字他宴请韩冈的本意。
但不说话这件事上,也能让韩冈明白了韩缜请客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某人在背后指使。韩冈无意将矛盾表面化,甚至有弥补裂痕的意思,不过他需要气学能继续发扬光大,则是必要的前提条件,如果不能满足,他不介意与新学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