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送走了准备跟韩冈一起北上的家丁,周南正愤愤不平:“难道朝廷就没有别人了吗?为什么总是官人吃苦受累”
教坊司的前任花中魁首,随着年纪渐长,越发的成熟诱人,纵然是盛怒之中,依然是风情万种,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她心尖上唯一的那一人,却连一声再见都没有,便赶着出京,这让周南出离了愤怒
丈夫总是临危受命,哪里危险就被派去哪里出生入死的经历,朝廷中哪个文臣能比得上?
“每次都是这样官人刚刚让地方安定一点,朝廷就立刻过河拆桥,将人调回京城架起来但一乱起来,却又想到了官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
韩冈当然不是老实人,他的妻妾们都清楚但韩冈一派为国无暇谋身的的作风,在连和平时出使辽国都视为畏途的文臣中,的确是十分罕见每每临危受命的情形,也让人觉得这是朝廷欺人太甚
“京中可用的统帅之才除了官人就只有章子厚可要是章子厚走了,谁执掌枢密院?薛向连进士都不是,官人又是手,想要理顺手上的事需要的时间不会少,西府之中离不得章子厚何况章子厚只在南方有经验,官人可是久镇河东”王旖的解释带着无奈,却又有几分骄傲
“是啊,朝廷缺人平时还好,一遇大事,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也只有官人在内的三五人”严素心同样为丈夫骄傲,但笑容却是无比的沉重,凝聚在眼角眉梢的忧色浓得化不开
虽然只是少了一人,但这座院子却一下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一般,弄得她的心也是空落落的看看最得丈夫宠爱,依然是小孩子心姓的云娘,也没了笑脸,静了许多
只要丈夫在家,就算是不声不响的坐在书房里面看书,她们也是安心的可一旦韩冈外出,就像房子少了主梁
悔教夫婿觅封侯不知为什么,王旖的脑中浮起了这句诗,她很早就后悔了就算挣回一个郡公,挣回一个国公又能如何?终比不得在家教着儿女读书识字的时候
“可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她远眺着天空,低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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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手短脚短身形也短的五短汉子几乎是滚着冲进了八仙楼
楼外的开宝寺铁塔上的风铃,随着风声清脆作响而楼中则是一片人声:“打听到了?”
只要生活在京城中,就少不了有一双好耳朵,哪个不知道今天肯定有坏消息入京了,市井中的气氛都明显不对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声音低低的,“可河北那边败了?”
“不是河北”那个身材五短的汉子声音抖得厉害,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凸起的眼珠子仿佛就要掉出来,“不是河北,是河东河东丢了”
他用着介乎于尖叫和惨叫的声音高喊着
酒楼中的一群人都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那可是河东啊,有险关,有名将,前两年还把契丹人打得跟狗一样,砍了一堆脑袋,让辽国的尚父吃了个哑巴亏,哪里会这般容易就失陷,事前还连个风声都没有
中年人指着五短汉子的鼻子:“孔二,别乱说话啊河东怎么可能会丢?小心给抓到衙门里治罪”
“呸,俺可是圣人子孙,什么时候乱说话过”孔二气得往地上吐了口痰,“李家哥哥,你老贵人多忘事,忘了俺那在皇城里做事的表兄了?当真是河东丢了”
李姓中年人默然他是知道,孔二这个常在一起喝酒的街坊,的确是有个在皇城里当差的表兄
“这下可不妙了”坐在店内深处的一个儒生打扮的老头儿扯着花白的胡须,头摇了起来:“其实五代时,从河东来的贼人可比从河北来得多后唐的庄宗皇帝【李存勖】、后晋的高祖皇帝【石敬瑭】,还有后汉的高祖【刘知远】,哪个不是河东节度使出身?就是北汉,也是抵抗天兵到了最后才被灭掉辽人夺了河东,可比夺了河北危险”
老头儿的话让每个人都变得脸色苍白
“张先生,可别自己吓自己河东失陷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呢”孔二听了这话就又一下鼓起了眼,但那李姓中年却当没看到,“退一万步讲,就是河东当真失陷,朝廷里面也不是没能人”
“河东失陷这事多半是真”老头儿又说话,“你们怎么不想想,开战这么些天了,辽狗竟然还被堵在边界上要不是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的计策,手脚怎么可能会这么慢?真宗的时候辽狗可是转眼就打到黄河边了就算有神臂弓斩马刀,但架不住辽人有快马,见到坚城、军阵就绕路走,如水银泻地,如何阻挡得了?现在打了这么些天,辽军也没多走一步,肯定是佯攻”
这张先生在八仙楼周围的几个坊中有些小名气,一群人对他的见识都很佩服听他这么一说,还残存的一点侥幸之心,全都化为乌有
当真是河东丢了
“不过”张老头儿话锋一转,“现如今的朝堂里面,也的确有人能挽回河东的局面”
“是韩学士?”并不是人人都知道,韩冈就是从河东卸任下来的前任安抚,可遇到外寇入侵,人人都会盼着精通兵法的韩冈出来领军,但韩冈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在,“只是皇后愿意放人吗?那可是关系到太子的安危啊”
“那就不清楚了过几天就会知道了”
“不用过几天”孔二摇头,“早上就在崇政殿里面,皇后已经派了韩学士回河东救急”
“韩学士又回去做了河东安抚使?”一名酒客惊喜道
“不是安抚使,是什么制置使?而且皇后刚刚拜了韩学士做枢密副使是枢密副使兼制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