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
韩冈说着就起身,不理会冯从义的问题。
“哥哥,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这样小弟可吃不好饭。”冯从义忙跟在后面,抱怨道。
“怎么吃不好?”韩冈说着,“并不关你们的事,只是天家和朝廷之间的问题。不要提,不要问。”
冯从义本还带着点玩笑的口气,可听韩冈这么一说,不敢再追问了。
既然韩冈说是天家和朝廷之间的问题,那就是天家和朝廷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商人可以掺合进来的,至少还不到掺和的时候。
“吃完饭后好好歇一阵,不要总是酒宴,对身体不好。”
“小弟知道了。”冯从义诚诚恳恳的回道。
韩冈叹了一声,“也难得有个歇息的曰子,今天晚上当能安生一点。”
但晚饭之后,韩家却没有得到一个安生的夜晚。
宫里遣中使至韩府颁诏,以韩冈于枢密副使、河东制置使任上,有拯危救难之功,赠功臣号,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翊戴功臣。擢礼部侍郎。晋光禄大夫。赐检校太尉、上柱国。封莱国公。加赠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一千户。并再赠韩冈诸子官。
此外还有赐田一千六百亩,并宅一第。
紧接着是第二封诏书,授韩冈宣徽北院使,掌院事。
这并不是战后的封赏,之前就已经给过了——尽管很微薄,但给了就是给了:曹彬平南唐,太祖皇帝给了他两百贯,少归少,可也是赏过了——而是给韩冈辞官的赠与。
宰辅去位,只要不是重罪,那么都要加官进爵来以示宠遇,并向外界表明这位宰辅并非以罪辞官。王安石当年辞相,寄禄官便从礼部侍郎直升吏部尚书,食邑、勋号皆有加赠。
如此一来,只要韩冈不推辞,他的官职就是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翊戴功臣、资政殿学士、宣徽北院使、礼部侍郎、光禄大夫、检校太尉、上柱国、莱国公、食邑一万一千户,食实封四千户,贴职没变,依然是资政殿学士。
宣徽北院使虽是闲差,可也是正式的差遣。
散官阶只决定服色,从二品的光禄大夫已经是执政能拿到的最高一级。
检校太尉是十九阶检校官中的第二阶,与勋号最高第十二转的上柱国,以及功臣号一样,都是给着好听,可以在墓碑上多刻几个字,除此之外就没别的意义了。
食邑一万一千户,而食实封则达到了四千户,超过三分之一了。正常的食邑和食实封的户口之比,差不多在四比一,多不过三分之一的样子,毕竟前者是虚的,后者则是实打实要给出现钱。
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国公。
以韩冈的资历和年龄不可能得到封国,就任国公,这跟韩冈预先了解到情况不一样。而且之前上殿,他就已经辞了皇后的加赠,现在的任命他不可能就这么答应下来。
韩冈再拜而起,辞而不受。给了宋用臣一封礼金,就把苦笑的他打发回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礼,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有时候还是挺烦人的。
至于所赐田宅,细节诏书中不可能有,但很可能就是属于皇家的一个小庄子。皇家的庄园,不是位置绝佳,就是土地肥沃。而且天家田地更有个好处,就是都是整地,不是外面拆得零零碎碎,这边三分、那边半亩,拼凑起来的田土,而是一大片完整的田地。
在市面上,超过百亩以上完整的田地,比同样面积的零碎田地要贵上近倍。而完整的面积越大,价格就越高,如果一千六百亩是一整片,或者只分成三四块,只要不是薄田,离京城不论远近,十万贯都能卖。
毕竟是太稀少了,多少重臣、勋旧都想将自家的土地给连成一片,可成功的几乎没有。除非是皇庄,否则在京的田地,只要转过两手,就不会有这么完整的土地。
只是韩冈贪这点地皮做什么呢,家里的三百顷田地分据了几条河谷,前后四个大小庄子,论其出产,太上皇后所赐田宅,绝对比不上家里的土地。
虚名都嫌多,更别说在他而言不算很值钱、却烫手得紧的田地和宅邸。韩冈想想都觉得麻烦。
地位到了他这个等级,就不指望什么功赏了,立再大的功,也不可能能升多高。要考虑的是家族的延续和子孙的未来。平均年龄五六十岁的宰辅们,在私事上要考虑的也就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