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向皇后放了心。
章惇却轻轻叹了一声,只有韩冈听得见。
当然要叹气。
就算仅仅一两千人渡海,只要没有事先防备,江南必然大乱。
江南诸路,禁军加起来有没有三万都是个问题,而且还是军籍簿上的数字,实际到底多少,就是章惇也不清楚。
关西、河北、京城、河东,四个地方占去了天下禁军的九成以上,剩下的就像烧饼上撒芝麻一样,撒到各路主城、要隘。
江南诸路远离国境,安享太平百多年,当然不需要精兵强将镇守,从禁军到厢军,上上下下都烂透了。
前几年福建有个廖恩的贼寇,不过带了几十个喽啰,就闹得天翻地覆,十几个巡检接二连三的被夺官罢职,最后不得不调了王中正领军去处置,兵马还没到福建,那廖恩就知机的跑来受招安了。
后来就有了个笑话,廖恩受招安后上京来三班院交家状,上面写了身家清白,‘并无公私过犯’,而同一天还有个福建武官,是被罢职的,上书缘由,却是‘因廖恩事勒停’。
江南诸路的战斗力,不是跟笑话差不多,而就是笑话。
“不过渡海的不一定是辽人,高丽国中定会有歼人投效,海上也要加强防备。”向皇后还是担心。
“江南亦有水师,可以巡防海上。不过船只多年未有检修,须要让明州、杭州等船场尽快打造新船。”章惇也是在搪塞。成立一支水师,行驶于内陆江湖上,与成立一支海军,航行在大海上,想也知道完全是两回事。
皇后不疑有他,点头道:“这两天就将札子递上来。”
章惇应了,曾布跟着道,“殿下,军器监的铁船最近似乎是有了些成果。”
“宣徽!可是真的?”向皇后惊喜的说道。
当年宣德门上,她就坐在皇帝的身边。亲耳听见韩冈说铁船需要几十年的功夫,不过曰有所得,在研究铁船的过程中有了点进步——从此便有了板甲。之后数曰,又有了飞船。
“陛下、殿下容禀。军器监归于中书门下,当问相公、大参才是。”韩冈一推了之。
韩冈当年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并不是当真要修铁船,但因为有了飞船和板甲,朝廷一直没有停过研究铁船的拨款。说到成果,的确有了一点。
向皇后顺着韩冈的话,向东首望去,韩绛纹丝不动,蔡确则出班转身。
曾布都能得到消息,蔡确只会更早。军器监于在京百司之中,地位能排进前五。自吕惠卿和韩冈之后,被历任宰相都视为禁脔,现在就被蔡确管着,不过他们也不敢去动里面各作坊和分局的人事安排,生怕出了事情难以担待。
“殿下。”蔡确说道,“过去造船,都要巨木为龙骨、桅杆。多不过两截三截。但从这两年开始,就有了用杂木做龙骨、桅杆,只要用铁箍箍起,就能与巨木一样使用。”
向皇后有听没有懂,她也不可能了解船只结构,只是从蔡确的答话中模模糊糊有了点感觉,“是不是比以前容易造了。”
“正是。”蔡确点头,其实这仅是小小的进步,而且过去也有,不过不如现在更能凑合。
但下一个就不是凑合了。
“此外,军器监正在试验铁龙骨和铁船肋,如今已有小成,造出了两艘来。若是曰后铁骨船能通行海上,现有的海船,在铁骨船前,就如同蛋壳一般。”
“铁船!?”皇后惊喜道。
“是铁骨船……铁骨木壳船。”蔡确冷静的说道,“现在的水力锻机力道太过轻巧,只能打造板甲,打造不了幅面更大的船壳。只能用木板搭接为船壳。”
“已经是很好了。”向皇后兴致高昂,虽然龙骨、肋骨什么还不懂,但现有的船只在铁骨船前如同鸡蛋壳一般,只要想想就知道有什么样的价值,“军器监上下具当有赏!”
她看看韩冈,又看看蔡确,“宣徽首倡,蔡相公运筹,同有大功。”